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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聲音漸漸平穩下來,像是湍急水流過後無痕的波:「手腳是你身上長的,你要往哪裡去,要去做什麼,都是你自己的事情。」
薛嵐因接過藥膏捧在掌心裡,望了一陣,突然又笑了。
他那一直重複的「對不起」,原則上是為方才故作痴傻的二缺行為向晏欺道歉,不料晏欺腦子裡彎彎繞繞的不知在想什麼,說出來的,卻是薛嵐因今日隨著易上閒去見師祖的事情。一個陰差陽錯無意間,竟將一場無厘頭的鬧劇直接跳了過去,到最後,幾近是隻字未提。
薛嵐因這混帳小子一向粗枝大葉,心也不細,一時無法判斷事情的走向是好是壞,遂兀自一人呆怔了一陣,索性低頭,將手裡的藥膏擱置一旁,沒惦記著處理身上一週斑點兒似的淤青,倒是訕笑著一屁股擠回床榻邊緣,又不要臉皮地去扳晏欺攏在袖中的一雙手道:「算了,咱不說這個。來,師父,手這麼冷,讓徒弟接著給你捂捂唄……?」
晏欺一愣,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便連手帶袖被薛嵐因一雙魔爪給輕輕撈了過去,捧在掌心裡,貼在胸口邊,一絲不苟地細細揉搓。晏欺不習慣讓人這樣對待,總覺顯得有些過分親熟。故耐著性子忍了片刻,方開口凝聲喚了一句:「薛小矛,你……」一垂眸,卻見薛嵐因十指溫柔地扣在他指縫間,認真而又笨拙地上下摩挲著,彷彿正在完成一項嚴肅而重要的任務。
晏欺動了動嘴唇,半個「別」字忽然又給狠狠嚥了回去,半哽在喉嚨裡,還有些難受。
「怎麼了?」薛嵐因低著眉眼,頭也不抬。後仔細思忖一番,方想起什麼似的,又向晏欺道,「真嚇著了,師父?」
晏欺沒說話。
「我以後不這樣逗你了,絕不這麼逗了,真的!」薛嵐因一面說著,一面斜了眼睛偷偷覷他表情道,「本來只想瞎鬧著玩兒,哪知道……你反應這麼大。」
晏欺沉默片刻,只輕描淡寫道:「……沒事。」
薛嵐因抬頭望他,不知為何,本該輕鬆下來的一顆心反是沉淪下去,似有千斤般重,論是怎般拿捏抓握,也無法輕易提起。
「師父,師祖今日……」他有些猶豫,也有些吞吐。
晏欺自然看出他欲言又止,卻也並未加以阻攔:「你說罷。」
「師祖同我說,你有心結……」薛嵐因定了定神,含混一番,終究還是和盤托出道,「他原是遣我回來問你話來的,我卻不知該問什麼。」
晏欺動了動,轉將雙手自他掌中緩緩抽了出來。薛嵐因心下一慌,以為他又該置氣了,然沒一會兒,卻見晏欺將那放置一旁的藥膏取了過來,沾了一些在指尖,徑直貼向了薛嵐因略有青紫的額頭。
「我有什麼心結?」晏欺面無表情地替他上藥道,「他想太多了,難怪老不清醒。」
薛嵐因心道,哪有這樣說自己師父的?可是轉念一想,覺得自己也沒好到哪裡去。到底是五十步笑百步,所以只能尷尬又迷濛地應他話道:「誰說沒有呢?保不準你心裡裝了些什麼,連你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呢?」
「我心裡裝了什麼,你比我還清楚?」晏欺讓他給氣得笑了,順手挖了一大坨藥膏往他胳膊上一拍,塗均抹勻道,「我倒是挺想知道的,說來聽聽……嘶,你安生點,別亂動,一會兒抹眼睛裡了!」
「不是……你這什麼藥?」那藥物性涼,遇傷則催熱,薛嵐因偏又是個敏/感好動的主,三兩下便讓晏欺塗得呲牙咧嘴,胡亂掙脫道,「慢、慢著,疼疼疼,疼啊!師父,這……這比糟老頭子拿劍戳我還疼!」
「……你活該!」晏欺也不曉得是哪裡突然來的火氣,伸手強行擰過薛嵐因的下巴,迫使他安安分分縮在床榻邊緣動彈不得,隨後面色沉冷地盯他一陣,又一把掀了張薄毯鋪蓋在他身下,放緩聲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