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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遠搖晃的小腿停了下來,聞寄以一種柔和得好似情人間呢喃一般的口吻說:「其實他很愛你,我也很愛你。」
羅曄覺得自己的繆斯一分為二了,一位刻薄尖銳憤世嫉俗,一位柔和沉靜包容萬物,曾經禾遠身上兼具這兩種氣質,如今他們確實地分離了,變成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格,他愛著的那個人,隱隱還在對面的皮囊中閃光。
「禾遠很善良的,」聞寄說:「他不想你去做無用功,你知道的,有些事情,發生了就無法改變。所以我需要他心腸硬下來,這樣他才能活著。」
羅曄急切道:「你知道我的禾遠在哪,是麼?二十五歲左右的那一個,在我十七歲出現,又在我軍訓的時候湊到我身邊的那一個禾遠?」
「我很抱歉,」聞寄搖搖頭,「對於我們來說,我們在上高中,然後就出現在你身邊了,我對於自己的未來沒有任何瞭解。」
「那為什麼?你會說,你愛我?我們不曾見過。」
他又開始有節奏地晃起小腿,禾遠不耐煩道:「這重要麼?你寫你的書,或者我說你寫。」
「我的禾遠是不會說出這種話的。」
「你說過你要救我的,可你在哪呢?你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呢?」
羅曄怔住了,隨即他想起禾遠經常對他說的那句話「鏡子會模擬我的影子投射到你的世界中」下一句是「鏡子的反射是同時進行的,鏡子會將你的時空中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投射到我的記憶中,我將之稱之為,夢。」
「我們的時間是相對的,禾遠。」羅曄忽然怔住了,「我們的時間是相對的,年長的你出現在我年少的時候,然後隨著我年齡增長,你的年齡會越來越小。是不是在你的夢中,我才是那個年長的?」
禾遠別開眼睛,羅曄立即便知道自己猜對了,在禾遠年少的某個時期,在他最需要自己的時候,自己向他許諾,可自己食言了。
因為命運的嘲弄,所以他食言了。
「雖然我還不知道我答應了你什麼,」羅曄北一中無力感擊中了,他說:「但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我說著愛你,但是在你最無助的時候,我什麼忙也沒有幫到。」
禾遠和聞寄嘟囔了一會兒後,不知是兩人中的那一個,說道:「我不記得博爾赫斯原文是怎樣寫的,他寫亞伯與該隱,因為忘卻而沒有罪孽。你沒有對不起我,我只是希望,當一切發生的時候,千萬記得你的誓言,千萬要來救我,求求你了。」
因為這個『求求你』,羅曄覺得那可能是聞寄,但那精準的引用卻像禾遠,他的禾遠就是精確美麗而又寬容的,這一句就是他的禾遠在說話。
他的禾遠就是在醫院治癒後,人格融合的那一位。
禾遠對他的態度也柔軟下來,他垂下眼以一種撒嬌一樣的口吻說:「咖啡很苦,能給我拿一點蛋糕來麼?」
他信任自己了,羅曄想。
羅曄對服務員比了個手勢,像一個中產階級的傻小子一樣吩咐道:「小姐,請幫我點一份最大的蛋糕。」
咖啡店的蛋糕尺寸都不太大,禾遠卻吃得非常快樂,他說:「生日之後的某一天,我對母親說,我想要吃一個蛋糕,她不同意,那天我就想,如果誰給我買一個蛋糕,我就和他好一輩子。」
隨即他不好意思地問:「是不是有點幼稚?」
「人活著就需要一點天真的本心。」
「嘴真甜,」禾遠快樂地笑了起來。
羅曄低頭柔聲問,「我算是獲得你的原諒了麼?」
「我不太喜歡聽別人說對不起。」禾遠沖他狡慧地眨眨眼,「聞寄也不喜歡。」
「那,謝謝你,謝謝你又回到我身邊。」
雨水淅淅瀝瀝地下著,落地窗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