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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遠年長的某一天
「遠遠,我聽說你父親是做工程的。」
他從畫稿中抬起頭,說道:「是的,他是。」
「工程不都非常賺錢麼?」
禾遠點點頭,「蠻賺錢的。」
「那……」戴眼鏡的男人環顧四周:「你怎麼不去做哪些賺錢的專案啊,當個助手能賺幾毛錢?」
「當我閱讀,或者當我畫畫的時候,我覺得非常的平和,因為我知道,這是我在靠我自己的雙手,換來的金錢,我值這個價。」
男人縮了縮,又道:「那你爸爸能不能給我找個活計,工程的。」
禾遠笑了笑,「他人在醫院,近期都不會去工作了。」
禾遠看著男人逐漸失望的神色覺得非常快樂,又或者說近期他便非常開心,他父親住醫院了,準確的說是進了icu,他母親賣力的哭嚎著,他卻渾身輕飄飄的。
他是上了救護車一道過來的,路上他掐著父親的脈搏,腦子裡混混沌沌的,他的理智叫囂著管他去死,而他感情中軟弱的一面(亦或是血緣相連的一處)卻哭嚎著。
那時候他非常想念聞寄,聞寄做事乾淨利落,永遠不會給他如此痛苦的選擇。他們相伴著走過最艱難的歲月,而這艱苦歲月的締造者終於也要隨之而去了。
他理所應當覺得快樂,可他伸出來的手卻是顫抖著的。
他陪護的第一個晚上是一個晴朗的夜晚,父親一直對他說冷,他直覺上便知道這會是病症的某種症狀,可當父親說需要糖來提升血糖時,他卻點頭了。他們清醒著相伴到白天,可父親卻還在對他說冷。禾遠知道胰腺炎是什麼病,其他的肝病,膽病,肝可以取下一部分,膽可以摘除,可是胰腺不可以被取出來。胰腺被取出來,整個消化系統便作廢了,人是一定要死的。
天人交戰後,禾遠叫了醫生,他冷靜地走出去眼淚卻落了下來,因為後悔。
他要他死了,他全身的細胞都叫囂著要他死了。
醫生進來了,十分鐘不到便將父親推進了icu。
他們給父親下了食管與呼吸管,即便母親哭嚎著,他卻也相信父親是不會死了的。
因為禍害遺千年。
一次訪談
主持人:「您對讀者的要求極高,真的有您的『完美讀者』麼?」
「是的,女士」那時的羅曄上了年紀,漸漸地眼睛也不怎麼夠用,但當他笑起來的時候,依舊如同年輕人一般瀟灑,他說:「我正是因為一個完美的讀者,才變成一個入門的作者的。我對於寫作只是熟悉,我已經很久不開新書了,您知道麼?我還會去讀失樂園,去讀聖經,可是我的眼睛越來越不好了,可能今後我只能看腦子裡儲存的舊書了。您知道的,荷馬失明瞭,博爾赫斯也失明瞭,我慶幸即將因失明與我喜好的作家比肩。博爾赫斯在一次談話中談到失明,他說『那就像夏天的黃昏徐徐降臨』。多美的比喻!」
「您從年輕時,便喜歡看《失樂園》。」
「除了最後對於神學的辯論,是的,你怎麼能不去愛失樂園,你怎麼會不愛那反叛的天使?那真的非常輝煌。」
主持人顯得非常失望:「我們曾經推斷,那位繆斯與您最愛的書目有著關係。」
「哈哈哈,彌爾頓大師的繆斯肯定不會是我的繆斯,」他開了個玩笑:「說不定繆斯們是有編制的,他們要出現在固定的人身邊,督促,鞭策,做最好的讀者。」
他又道:「但是我的繆斯與其他人的繆斯不同——」
主持人趕忙接上:「一位在暴風雨中降臨的繆斯。只要上了節目,您總要這樣說的。」
他颳了刮鼻尖,顯得非常不好意思。羅曄年過甲子,但當他提起這個神秘的繆斯時,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