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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看到那些細線的時候,左眼下方突然生出涼意。現在這涼意已經褪去,但漓池卻感覺那裡有著什麼。
柔軟的面板緩緩變化著,指尖下的觸感變得堅硬光滑、紋理精緻。漓池凝聚出一片水鏡,鏡中氣息清冽的神明墨瞳如漆深不見底,兩根修長的手指緩緩從左眼下方移開,露出一片紫金色的鱗。
這張淡漠高華的臉,霎時生出幾分妖異來。
暗紫色的鱗片上泛著淡金色的光,光澤流轉間隱隱顯露出複雜的暗紋。漓池注視著水鏡中的鱗片,突然生出一陣難以抵禦的睏意。
水鏡散去,化作一小團靈霧氤氳開來。漓池已閉上了眼睛,身子慢慢歪倒,倚著祭壇陷入沉睡。
……冤哀無告,號痛慘烈……祈神昭鑒。伏惟尚饗!
祝禱聲繚繞。
神明俯瞰而去,一座以泥土與石塊壘成的祭壇,形制粗糙,沒有神像,亦沒有祭品,只有前方跪伏著的一個身影。
神明以左目觀之,祭祀者身上籠罩著一層變幻不定的霧氣,令人看不清身形,以右目觀之,則霧氣消融,形貌顯現。
神明盯著祭祀者看了一會兒,認出那並非霧氣,而是一團團聚散不定的細線。它們延向虛空,消隱不見,另一頭不知系在哪裡。
這是……因果線!
他霎時明悟,對因果線的認知一一浮現。
生靈一舉一動,莫不種因,因果纏身,便如此人。
伏地跪叩的人站起身,從懷裡掏出一柄匕首,割開手臂,將血撒在祭壇上。
神明無悲無喜,雙目如淵,伸出兩根手指,白煞如骨的指尖霎時沾染上了殷紅的血。
沾著血的手指點上一根幾欲消散的因果線,下一瞬,血色席捲!
血色的因果線從虛空中凝聚,緊繃的線尾遙遙指向遠方。
祭壇前的人若有所感,轉頭看向因果線所指方向,咧開一個似哭似笑的表情。
謹告神明!
漓池睜開眼睛,天色已然昏黃。
他這一覺,不知不覺睡到了下午。
漓池回憶著夢中所見,那應當是這個神明曾經的記憶。
他摩挲著左眼下方,那片紫金鱗片已隱匿不見。
漓池修行時早已檢查過這副神軀,卻從未發現過這裡有一片隱鱗。若非它在看見因果線時顯化,漓池現在也未必能夠注意到它。
不過現在,雖然鱗片隱匿,他也能夠時時感受到它的存在,並可以主動控制它是否顯露。
漓池再次細細探查過神軀,除了因為重傷而神體虛浮外,再沒有其他什麼值得注意的了。
只是……神體生鱗,這個神明,究竟是個什麼身份呢?
終究是暫時無果之事,漓池放下手指,轉而研究起因果線來。
世間生靈,舉止動念,莫不種因。有因必有果,但因雖種下,果卻未必會成熟。
如人撞鐘,撞鐘是因,鐘鳴是果。撞鐘後立刻鳴響,這是種因後立刻見果。
如人種地,播種是因,收穫是果。春種而秋收,雖種因,卻要等待一段時間才能見果。
因果未熟之時,因果線雖生,卻聚散不定。因果成熟之時,因果線方才凝實。
而他此前勾動宅靈與小鼠之間的因果線,便是催動了他們之間的因果成熟,故而小鼠銜藥酬謝。亦如夢境中神明凝聚祭祀者身上的因果線。
只是,夢中神明所做,顯然比他的做法要更進一步,也複雜得多。
他只是勾動因果線使之提前成熟,而夢中神明不但使因果線沾染上了血色,還使祭祀者亦有所感。漓池可不認為,那血色只是給因果線染了個顏色而已,必然還有其他作用,只是他不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