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5頁(第1/2 頁)
牢門外響起嘩啦啦的鐵鏈聲。
是錦衣衛來施刑逼供,還是押他去公堂進行三司會審?寧王將那枚引發希望的黑子握在掌心,整了整衣襟,端正坐在榻沿。
牢門沉重地開啟,走進來一隊面色肅厲的錦衣衛,為首那人膚色黧黑、其貌不揚,眼神卻銳亮無比。
寧王已做好心理準備,拿出天潢貴胄應有的氣勢,沉靜地看著他們。
然而錦衣衛並不與他說話,分開兩側站定,似在迎候貴人。
隨後,一名身披蒼色斗篷的男子步入牢房,在他面前一丈外站定。兜頭的風帽遮住了這人的臉,寧王猜測對方也許是新任的錦衣衛指揮使來傳達聖旨,於是依然端坐不動,開口道:「我還以為依朱賀霖的性子,就算沒有興趣,也該有滿腹不解的疑惑,親自來審問我。」
那人伸手掀去風帽,在他面前露出真容:「朕來審問,不比賀霖來更顯你的身份麼?」
寧王難以置信地睜大了藍濛濛的雙目,連目下那粒紅痣都在震驚中扭曲了位置,失聲道:「你——竟還活著?!」
景隆帝平靜地注視他:「讓你失望了,朱檀絡。」
在強烈的混亂之後,寧王逐漸想通了關竅,本就蒼白的臉色越發血色褪盡,恨然咬牙:「我以為是朱賀霖與阿勒坦做局,卻原來不是,原來還要更早!是你……和沈柒!還有蘇晏,他是把各方勢力牽連起來的關鍵人物,是棋眼所在!」
景隆帝道:「你籌謀十餘年,以天下為棋局,卻看不清真正的對手是誰,看不穿決定全盤之勢的棋眼,如何不敗?」
牢門鐵門在寧王不甘的神色中關閉。
這一夜,沒有人知道景隆帝與寧王朱檀絡在詔獄牢房中說了什麼,就連在場的八名錦衣衛,也在褚淵的授意下守口如瓶,絕不會洩露絲毫。
景隆帝離開時,寧王頹然坐在床前地面,再不復昔日風姿,彷彿體內的精氣神都被抽空了。
「呵呵……哈哈哈哈……」他仰頭爆發出一陣陣慘笑,直笑到氣喘吁吁,又從氣喘變為哮喘,如窒息般面色酡紅,手指顫抖地撕開了衣袖的夾層。
夾層裡滾出十幾枚烏黑的大藥丸。
他用指甲掐出小塊放進嘴裡,忽然一聲冷笑,將整個藥丸塞入口中用力咀嚼,未及吞嚥又塞入了第二顆、第三顆……
不能過量。黑朵幾次叮囑。他問:過量會如何?黑朵道:取死之道,無藥可解。他又問:死得很痛苦?黑朵難看地笑了笑:不,非但不痛苦,更如置身無上極樂,所欲所求皆得大滿足。這難道不是天底下最愉悅的死法?
寧王向後仰頭枕在床沿,感覺肉體與天地一同融化,靈魂逐漸飄升,走出陰森的詔獄,離開堂皇的京城,穿越秦王府幽囚母親的暗室,掠過一群一群為他復仇大業做了墊腳石的怨靈……最終飄飄悠悠地停下溪澗旁的古松下。
松下有一張天然的石桌,桌面刻著粗糙的棋盤。
低頭凝思的鶴先生彷彿感應到什麼,抬臉朝他微微一笑:「餘等你好久了。來來,今日不談正事,我們只下棋。」
朱檀絡覺得鶴先生看著有些不同往日,仔細端詳後才發現,素來只穿白的他,今日竟穿了一件前所未見的赤衣,色如烈焰紅蓮。他還在膝上抱著七絃琴,彷彿連對弈時也捨不得放下似的。
棋盤上已是一副殘局,鶴先生將白子落在險峻處,路數壯烈又詭譎。
朱檀絡今日的心思卻不在棋局上。他忍不住問:「你為何要與我同行?」
鶴先生一怔,笑道:「啊,因為你我是棋友。」
「不對。」
「因為我們各取所需。」
「也不盡然。」
鶴先生斂了笑,認真道:「因為餘欲繼承祖師遺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