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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幸的是,很快有一發子彈從暗處斜射過來,削斷半條脖頸,血液從斷裂處噴薄而出,染紅了一側的草地。持刀人身體瘋狂抽搐了一陣,栽倒在地。
嚴耀欽循著彈跡望去,貼身保鏢張崇久身影一晃,消失在樹蔭深處。
從始至終,卓揚都置身在自己的恬靜世界裡,那副耳麥足夠嚴密,盡職地阻隔掉了外界一切聲響,令他沒機會目睹背後暴虐而殘忍的一幕。
忽然,心有靈犀般,這個少年毫無徵兆地抬起頭,迎著嚴耀欽一瞬不瞬注視的目光,凝望過來,微微遲疑之後,淡然一笑,笑容亦如這秋日午後的陽光,明亮潔白,無聲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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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情感十足玄妙‐‐喜歡,討厭,往往只是一瞬間的心緒變遷。或許一個眼神,或許一個動作,或許一句話語,莫名其妙地,就這樣印在了記憶深處,擦不淨,洗不去,割不掉,歷久彌新。
在那個瞬間裡,兩撥人馬搏命廝殺,纏鬥一處,哀嚎聲、撞擊聲、子彈穿透軀體沉悶的噗噗聲不絕於耳,咆哮的火舌洶湧襲來,噬咬著脆弱的皮肉,猩紅血霧噴灑四濺,鋪天蓋地……
在那個瞬間裡,卓揚斜倚於黃昏的淺金色天空下,穩坐在流彈與鮮血交織的殘酷背景之中。海風捲起他額前的碎發,髮絲飄搖,浮光流轉,遙遙一望之下,雙眸深邃清澈,彷彿一池潭水,隱匿在密林深處,霧氣裊裊深不見底,觸手瑩潤卻冰涼刺骨……
在那個瞬間裡,嚴耀欽無法自持地沉溺在了卓揚波瀾不驚的潭水中。他所見過的笑容成千上萬,單純的,嫵媚的,樸素的,優雅的……卻從沒哪一個笑容,似這般驚心動魄,卻又平和岑寂,混雜著雨後蒿草的清新香氣,令人飄然微醺,如沐春風,恍然間此地何地,今夕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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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家的人個個身手不凡,短短十多分鐘光景,入侵者被逐一控制,生擒活捉。
眼見大局已定,嚴耀欽走出了防護森嚴的房間,揮手遣走緊密圍攏在身邊的保鏢,獨自一人向卓揚走去。
影子為主人開路,率先躍入了少年眼簾,遮蓋了書上密密麻麻的字跡。卓揚抬起頭,見來人是爸爸,面帶微笑地試圖抬手摘掉耳麥。誰知嚴耀欽半蹲下來,溫和地截停了他的動作,反而將耳麥扶正攏緊。一手橫過兒子肩膀,摘掉掛在上頭的一小片枯葉,就這樣緊緊攬著他,向別墅走去。
一路將卓揚送回房間,隔著門,嚴耀欽沒有立即離開,沉吟片刻,艱難地吐出了&ldo;對不起&rdo;三個字,聲音很輕,幾不可聞。卓揚不明所以,眨巴著眼睛,滿是疑惑。嚴耀欽安慰似地搖了搖頭,轉身離去。羊毛地毯踏實厚重,一路無聲。
有些事,永遠都不知道,反而更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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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鎖扣起,卓揚臉上的笑容霎時褪盡,身體軟軟靠在牆壁上,抽去了筋骨般滑落下去,跌坐地面。他將頭深深埋在兩膝間,閉上眼睛深呼吸,再深呼吸,許久許久,才重新抬起頭,如釋重負般扯下耳麥,將線一寸寸繞起,尾端的插頭懸著,沒有連線在任何電子裝置上,半空中蕩來蕩去,無依無靠。
他不是不想躲,當察覺到危險的時候,已經錯過了最好的逃跑時機。很可能一個細微的舉動,就會招來殺身之禍。那一刻,汗水浸濕了脊背,如同長滿無數觸手的小蟲,從肌膚表面攀爬而過。
比恐懼更難捱的,是被拋棄的痛苦。
當自己處在殺手射程之內,卻沒人來解救,那誘餌的功效,不言自明。
直到發現了嚴耀欽的目光,發現他透過屏障的長久注視,發現那目光之中雖然微弱卻到底存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