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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臨窗而坐,這是個好位子,足將城隍廟附近的風光一覽無遺。
趙敏博把目光望向樓下,一眼就看到了這槐樹底下的光景,笑道:「婦人賣字倒是個稀罕景兒。」
俞峻多看了一眼,收回了視線,嗓音很低,眼睫一揚一垂便好似柳葉薄刃:「丈夫不去營求生產,枉做漢子,只曉得吃死飯。自己出來走街販巷,把家做活的婦人多了。婦人賣字倒也不甚稀奇。」
趙敏博道:「俞大人此言不假。」
又見到底下那婦人突然和兩個襴衫少年爭執了起來。
趙敏博是個正統計程車人,聞言目瞪口呆,舌撟不下。
那其中一個襴衫少年氣忿忿道:「既然如此!那我問你,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何解?!」
沒等這賣字的婦人回答,趙敏博到來了些興趣,笑著問:「聖人云,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先生覺得聖人此言當真是舉其大率,說這天下女人的不是嗎?」
這位俞尚書,嗓音沉靜靜的,眼神也沉靜靜的,好似這月沉碧海,雙眼藏神,眼白帶青。
他眉眼生得極為鋒銳沉靜,偏眼睫尤為纖長,一闔眼,那眼睫又卷又翹,肌膚渾如玉般細膩。
不答反問道:「敢問人道誰為大?」
趙敏博笑道:「自然是人道政為大。」
「敢問為政如之何?」
「夫婦別,父子親,君臣嚴,三者正,則庶民從之矣。」
俞尚書那兩隻眼睛沒有什麼喜怒道:「敬之至矣,大昏為大。大昏至矣!大昏既至,冕而親迎,親之也。親之也者,親之也。弗愛不親,弗敬不正。昔三代明王之政,必敬其妻子也,有道。妻也者,親之主也,敢不敬與?」
兩人這段對話實乃出自《禮記·哀公問》。
哀公問孔子:這做人的道理中哪條最為重要。
孔子說:「政」這一條做重要。
哀公又問:請問該如何去為政呢?
孔子說:夫婦有別,父子相親,君臣相敬。想要做到這不折不扣的敬,到了大婚的日子,要穿上冕服親自去迎娶,這是表示親她的意思。所謂親她,實質上就是尊敬她。
從前夏商周三代聖明的君王治理政治,必然是尊敬他的妻子的。這是很有道理的。所謂妻,乃是供養父母生前身後的家庭主婦,敢不尊敬嗎?
自始至終,這位尚書就單引的《禮記》中三言兩語,未曾發表過任何議論。
趙敏博聞言,輕輕嘆了口氣,「下官算是服了。」
俞峻又道:「只把這話單拎出念,實在是沒個巴鼻。若真要拿這個作題目作文章。恐怕還是得聯絡聖人當時的境況與際遇來作答。需知這句話是聖人離開衛國後所做。」
話音剛落,下面兒那婦人也開口了。
「聖人論女子小人之難養,欲人主慎之於早也?!」
趙敏博吃了一驚,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俞峻。
可憐這位趙縣令,腦子裡也像被雷劈過了一樣,劈懵了。
竟是與這位不謀而合了嗎?
需知他這縣令,每年都要主持縣試閱卷的,看過的卷子不知凡幾,越聽這張幼雙的議論他越覺得心驚。
一針見血,簡潔清爽。
這若是真在縣試上,趙敏博心情複雜,他定要給這能寫出這種文章的人拔一個頭籌。
又看向底下這兩個目瞪口呆,差點兒就給跪了的襴衫少年。
趙敏博心裡就更複雜了,非但複雜,還略有點兒恨鐵不成鋼。
都是他的學生,平白無故欺負一個姑娘竟然被人家兇殘地反殺了回去!
趙敏博默了。
這也忒丟人現眼。
俞峻倒是無甚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