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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秀頰鼓起,殷落霞忍不住瞪人。
三年來的相處,她發現他變得較之前寡言,也變得更莫測難解了。大部分時候,他是供她差遣、聽她的話辦事,但要是讓他硬起脾氣去堅持某事,他有的是耐性和她對耗下去,偏不任她稱心順意。
到底誰是主、誰是僕?誰又該聽誰號令?她才是支使人的那一方,不是嗎?為什麼偶爾還得教他欺到頭頂上來?
到底算什麼哪?
這一方,裴興武的唇角似有若無地淺揚,盡含深意,忽地道:“其實,你無須顧慮到我,我並未覺累。”
殷落霞的胸口一怦,先是怔然,隨即有種被窺透心思的慌亂。想也未想,她掀唇急辯:“我、我沒有!”
聞言,他笑弧未隱,也不言語,只淡然頷首。
殷落霞又是一陣心慌,對方那清朗眉目似要洞悉什麼似的,唇一咬,她陡地站起,踏了兩步來到他面前,十指都快將那本可憐的醫書掐碎了。
“你最好相信!”
“相信什麼?”裴興武單眉微乎其微地挑起。
她一迫近,他再次聞到她身上獨有的氣味,那長年染在她衣衫、肌膚上的藥香,讓人忍不住想嗅得更深。
“他人如何幹我底事?我、我誰也不在意,更不會去顧慮到……顧慮到你!”她臉一熱,硬是嚷出。這堪稱氣急敗壞的神態若教其他行會里的人撞見,怕是要嚇掉一干人的下巴。
“你最好相信!”嗓聲再揚,隱有躁意。
裴興武垂眸注視著那張生氣勃勃的秀臉,胸中溫熱,卻仍沉靜地道出一貫的答案——
“我相信。”
他目瞳深幽,落拓的垂鬢讓五官帶著點不修邊幅的神秘鬱味,是吸引人的,相當、相當地吸引人。然後,那好看的嘴再次掀動——
“我一直深信不疑。”
殷落霞驀地氣息緊窒,心窩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重撞了一下。
溫潮急速漫開,在四肢百骸裡輕竄,她難以剋制地臉紅心跳。
不知怎地一回事,儘管他回話的語氣和用字遣詞如以往一般平靜溫和,但她卻覺得……他其實是說著反話。
第五章
深山月映深秋影
馬車以平穩的速度在山道上輕馳,前頭的細竹簾在殷落霞的堅持之下並未垂掛下來,滲著山野氣息的清風吹入車內,拂得滿身秋意。
弓膝坐在裡邊,她微涼的秀容面無表情,一雙鳳眸瞧了瞧昨日教裴興武搬上馬車堆放的、幾十只大小不一的木箱。
箱中裝著各色藥材、藥丸,以及一大迭裹上藥膏的方布,方布上的藥膏雖已晾乾,使用前只需擱在火上燒烤一番,藥膏自然融作糊狀,逼出了藥性,能直接貼在患處,十分便利。
平淡神情掠過一絲迷惑,她想著他昨日在石屋中攪拌、攤裹藥布的身影,想著他說話的姿態和語氣,想著兩人爭執的問題點。她著實不滿他的干涉,驚愕於他有意無意的窺探,為何最後仍是讓步?
你早慣於他的陪伴,時日一久,習慣便鹹自然,又哪裡拒絕得了他……她陡然一驚,輕抽了口涼氣,被耳邊響起的嘲諷弄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一手往胸前摸索著,握住掛在頸上的一隻青布香包。
香包十分樸素,上頭無任何繡花圖樣,是他請行會里的安大娘特地做的。
香包其實不香,塞進裡邊的玩意兒不知為何,混合出帶著雄黃的辛嗆氣味,每隔一段時候便會換新,讓氣味持久不散。
每回出城義診,尤其深入較偏遠的山區,他定把香包往她頭上套。
據他提及,以往在“南嶽天龍門”,師兄弟們外出辦事,都習慣在身上帶著此款香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