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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年前,契族犯境,一夜間連奪我大昭二十二城。父親帶著二叔、三叔、四叔同去戰場。一場苦戰,四人去,二人回,二叔三叔皆戰死。四叔因被箭矢傷了左臂,再未能提刀上場殺敵。而父親……」
左玉看下父親,「胯下戰馬被箭矢所傷,驚嚇狂奔之餘,將受傷的父親摔下馬。父親的腿至今還有些不利索,每到陰天下雨便疼痛難忍。更因多年作戰,所負之傷頗多,氣血虧損,不能勞累,更不要提殺敵了。為此,陛下封父親為鎮國公,世襲罔替,以表彰我左家兩代人的忠勇。」
她的聲音很平靜,平靜的好似在訴說旁人的事一般。可越是這般,就越讓人覺得揪心。
大家只看到了鎮國公府的威風,可卻沒想過,為了這份富貴,左家幾近絕嗣啊!
「母親,我們能有今日富貴實屬幸運。可有些人卻沒有這樣的幸運。我的二叔、三叔不曾享受過,我那喪了二子一病不起的祖父母也未享受過……」
她看向向淑蘭,「她的父兄、舅舅以及表兄弟也未享受過。如果今日無人為她說話,那些將熱血灑向大昭邊境,那些抵禦外敵而犧牲的將士們……」
她轉向畢新道:「能安心嗎?」
輕輕一句,讓畢新的臉都發了白。
他只覺見鬼了。
一個黃毛丫頭怎能說出這般道理來?這年頭的女子能念幾首詩便已是才情了得。像這等大事,其中的關竅她怎會這麼清楚?
左玉也是鬆了口氣。她好歹也是讀了十幾年書,學過辯證、學過政史的。雖然事發突然,可她卻明白,想要完成這個任務的關鍵就在於禮法。
莫管人家事是禮法不假,但國大於家,所以自己只要從國的角度去講,必能讓畢新啞口無言。
說難聽點,這些人不是喜歡講禮法嗎?那自己就用更大的禮法去壓死他們!
說完這些,她只覺身心都舒坦了不少。莫名其妙成了另一個人,又是古代,即便以前是個小任性,也不得不收斂脾氣,當個鋸嘴葫蘆來觀察新的世界。
要說不憋屈,那是不可能的。現在能這樣義正嚴詞地批判下,這感覺……
爽!
左林瞪大眼,將左玉上上下下打量了番,實在不敢相信自己這個庸弱的女兒竟能說出這番話來。妻子的身影漸漸與女兒重疊,他的忽覺眼睛有些酸澀。
到底是茹孃的孩子,總算不負他的期待了……
左林這樣想著,便是點頭,「做人不忘本,能將家裡的事記得這般清楚,能知先祖創業不易,為父很欣慰。」
說著便是看向畢新,道:「彥濯,這事的確得好好處理。不然引起士林風動,怕是不好交代。」
畢新沉著臉,望著左林的眼裡似淬了毒般。他沉默了一小會兒,便道:「將那逆子給我喊出來!」
事情都到這份上了,要是再想糊弄過去,他敢保證,明天那群沒腦子計程車子就被鼓動起來,然後那群屁民便會跟著上街鬧事。
大昭不以言論罪,尤其厚待讀書人。那些學子平日裡吃飽了沒事幹就喜歡揮發正義。今日這多人在場,這事哪裡瞞得住?本來那些學子未必會想到這些,但現在都被左玉說出來了,那麼他們必也會順著這個思考下去。
現在,自己要是再不給個交代,吃飽飯沒事幹的學子明天就敢到家門口來抗議,甚至去敲登天鼓。
羞辱忠烈後裔,這多嚴重的罪啊!
「父親。」
話音落,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走了出來。他眉眼細長,面板白淨,一身月白色的交領長袍上用金銀線繡著幾朵祥雲,外面罩著的薄紗質地的褙子上亦有金銀絲線穿插著。
款式雖簡單,可任誰都看得出這件衣服價值不菲,非普通人可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