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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上電腦時一道從電腦螢幕上一閃而過，唱機裡是nic youth的《green light》，也剛好放完，最後一句&ldo;她的光芒是我的夜晚，嗯嗯嗯&rdo;，走進浴缸，躺在溫水裡，有時我會躺著一動不動地睡著，在遍身是水和浴露的夢裡寫一首關於夜晚的詩歌，只記得這麼一句，&ldo;白晝消失前永遠都不知道夜晚為何物，床單上的線條嘴唇裡的渴念為何物。嗯嗯嗯……&rdo;

在某一個沒有徵兆的夜晚，氣壓很低，沒有風悶得很，馬克徑直坐車來到我住的樓下，在車子裡給樓上的我打電話，&ldo;我不知道是不是打擾你了，但現在我很想見到你。&rdo;

他的聲音在手機受到幹擾的通話訊息裡模糊不清，滋滋滋地響，話音剛落，電話也斷了，可能是手機沒電了，我能想像他在車上把手機一摔，說&ldo;daned&rdo;，我放下筆，第一次不事修飾地跑到樓下。

車裡的燈暈黃地亮著，他把車門開啟，幾乎是一把拎著我的腰把我放到車子後座上。

&ldo;看看你在幹什麼呀?&rdo;我看著西裝筆挺的他，又看看自己，光腳穿拖鞋、睡袍被他揉得皺皺的怪樣子，不由笑起來，笑得前仰後合。

他也笑起來，很快止住笑：&ldo;，我要告訴你一個不太好的訊息，我要回德國了。&rdo;

我摸摸自己驟然凝結的臉部肌肉，&ldo;什麼?&rdo;我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他也沉默無語地盯著我，&ldo;看來不是謠傳，&rdo;我喃喃地說，&ldo;我表姐曾經告訴我，你要調回公司總部。&rdo;

他伸手過來抱住我：&ldo;我要和你在一起。&rdo;

&ldo;不可能!&rdo;我心裡大叫一聲，但我嘴上什麼也沒說，只是用嘴唇用舌頭用牙齒迎合他向我襲來的洶湧激流。不得不如此，即使我用拳頭捶住他的胸，用伎倆偷走他身上的每一分錢每一張金卡每一個證件，都阻止不了這樣的一個事實，我的德國情人，這給了我別的男人加起來也比不上的興奮和銷魂記憶的西洋男人，終究要離開我了，不得不如此。

我把他一把推開，&ldo;好吧，你什麼時候會走?&rdo;

&ldo;最晚是下個月底，我要每一分每一秒都與你在一起。&rdo;他把腦袋俯低，貼在我的胸前，隔著薄薄的睡袍，我的乳頭在他頭髮的磨擦下很快地堅挺起來，就像夜晚絕望的花。

我們把車開得又快又輕，夢的顏色變深，夢的邊緣逐漸起皺，像月亮背面的罅谷幽巖，上海的夜晚總是有太多讓人動情傷神的氣息，我們在光滑的馬路上飛，在城市一地的霓虹碎金中飛，iggy pop的歌從擴音器中傳出：&ldo;我們只是過客，匆匆過客，看滿天的星星，等待和我們一起消失。&rdo;

盡情地做愛，沒完沒了的憂鬱，創造真理毀滅夢境，幹什麼都行，但惟一讓人不明白的就是，我們為什麼隨時會流淚，就像上帝為什麼也會在下流星雨的夜晚恐懼失聲?有那麼一刻，我以為今晚會有意外毫不意外地出現，比如這輛車子會撞上什麼東西，我們在莫名其妙的激情與沮喪中與車禍相逢。

但沒有車禍，車子開到了浦東的中央公園，公園關著，我們在圍牆外一抹樹的陰影下做了愛。放倒的座椅發出皮革浮躁的味道。我的腳底抽筋了，但我沒有說話，就讓這種不適的感覺持續發展，直到大腿裡側沾滿了夢的汁液。

到次日凌晨在他的公寓裡醒來，我都以為發生的一切只是一場夢而已，性是那麼容易渲染開來，像國畫紙上的一抹墨汁一樣，可性無力改變什麼，尤其在陽光照進來看到鏡子中自己的黑眼圈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