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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湄盯著墨鸞看了片刻,嘆息:“小娘子心這麼軟,被騙了錢還要替騙子說好話。你這麼個人,哪一日若是——”她忽然噤聲,眸色急劇湧變,不知在想些什麼。
水湄神色依舊鬱郁,似乎更加低迷,又是欲言又止。墨鸞看在眼裡,暗自猜測,覺得水湄似有什麼心事,但又猜不出究竟,也不敢問,只好拖住水湄四處往熱鬧開心的地方去。走走看看累了,便去茶肆裡喝茶歇腳,鳳鳴湖畔那一茗居。
墨鸞和水湄在一處憑欄軟席坐下,才安定,卻聽見一個輕快嗓音笑語:“使君當時也不顧危險就上前救人,一掌便將人推開了!”
墨鸞不禁微笑。她想起三月時哥哥帶她來這裡,也是這個夥計,正和客人侃那太原的藺小將軍大戰西突厥敵兵。他歡快洋溢的模樣,連說話聲裡都透著愉悅靈氣,即便只見過一次,也印象深刻。
這一次,他卻在說哥哥。他說哥哥前陣子那傷是為了救人落下的。
墨鸞免不了用心聽了去。她也曾問過白弈,出了什麼事情,竟然傷成這樣。但哥哥卻不告訴她,只叫她不要擔心。靜姝從劉中郎那裡得來的說法,卻是盧杞的小郎盧靈設下毒計陷害哥哥想讓那群山匪和皖州軍火拼,再詳細的也就不知道了。
她也知道一些潛山中那群山匪的事情。
曾經,皖州四山,山山有匪,以潛山野寨最為厲害。七年前白弈親率人馬,扮作壓貨商人,將匪寇誘入包圍,出奇制勝,一舉大挫山匪銳氣。一役,州內大小匪幫盡數聞風喪膽,主動歸順,白弈便將他們就地收編成守護山道的軍隊,統歸皖州軍畿管轄。就此,皖州商道暢通。但只有野寨那一支死不招安,去年入城殺了鹽商盧雲的便也是他們。
七年前的白弈,不過年方十六的少年郎,卻已有如此功業。商道的肅清,給皖州商貿繁榮鋪就一條坦途,皖州七府尤以鳳陽府為首,富庶非凡,人安民樂。
想起白弈,墨鸞心中一暖,由不得隱隱澎湃血湧。她想,她大概是崇拜他,就像崇拜無所不能的神祗。在她眼中,他光芒萬丈的似全無瑕疵。
她撫著茶杯,思緒縹緲地望著樓外夜景。
這位置極好,寧靜妖嬈兩重天,盡收眼底。抬眼,便又看見那青紗白麵的漢調伶人,依舊哀泣歌舞,身後湖水如鏡,一輪孤月白。比之周遭喧鬧歡慶,這一臺戲宛如濃墨重彩中一點素淡,又似喜氣環抱中的悲切,落在眼中,說不出滋味,只覺莫名酸楚。
墨鸞正出神,猛聽人問道:“小哥,你說得這麼奇,那又是什麼人埋的炸炮?莫非是那些山匪?”
那茶肆夥計一愣,撓了撓頭道:“這個……這個我也說不上來。但……應該不是那山匪罷……他看起來倒也不像壞人……”
有人笑道:“你怎麼知道那山匪‘看’起來不像壞人?你又見過了?”
另有人道:“見過怕就不能在這兒待著啦,那可是殺人不眨眼的山匪呢。”
忽然,卻有一人冷笑:“山匪再殺人不眨眼總也比滿肚子陰謀詭計的奸詐之徒強些。什麼不顧安危冒死救人,怕是有人奸計不成便使苦肉計做戲博美名。”
一言既出,四座皆驚。
墨鸞當時大震。這人說話實在太難聽,措辭遣句全是損毀。她一時不禁急起來,心有怒氣升騰。什麼人這樣辱蔑哥哥的名聲?她忍不住尋聲望去,卻見一個頭戴斗笠看不清面目的高大漢子坐在暗處一角,一起的還有三五人,但全不如他一人搶眼。那樣的氣勢,便是看一眼也由不得人心有怠慢。
那茶肆的夥計也有些皺眉,不快道:“這位大哥說話也忒不客氣了。有話好說,何必惡言相向?總不會是我在這裡騙人罷。”
那人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