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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急,坐下來聽我說!故事很長,裡頭有好多人,包括阿提為何要走,那年裘未已為何會在宗祠,還有這個——”他撥開衣領,指腹在頸邊輕搓,揉下一片與膚色一般無二的假皮,露出頸側一道粉色的割痕,“所有的一切,我都告訴你。好嗎?”
目光抬起,一一撞入每個人的眼中,又移開,最終落向迴廊那頭,溫馴地喚聲:“師父!”
崇佛之人裹挾著一身未散的戾氣伴風而行,一步一震,氣勁與風徑相撞捲起向上的旋風,撩得老人衣袂紛飛,鬚髮飄逸。
凌鳶眼睜睜看著。分明來時惡鬼羅剎樣,一道長廊一路蛻變,將狠厲都剝落,到得近前便只剩下一位氣清蓮潔的參禪人,還是她熟識的三爺爺。
“樓上的風很爽快!”他說。
“開著門舒服些!”沈嵁應。
“風言風語。”
“風裡來風裡去。”
“挺好!”
“最好!”
於是便進去,敞著門坐下來,明明白白地講。
作者有話要說:
小謖謖終於要正式粉墨登場了~~~
第72章 【二】
柳提看見少爺抬起指節揉了揉眉心。這是整個上午他第五次做這個動作了。
作為家丁,柳提時常感到矛盾,不知道規勸和順從究竟哪一種才算是忠。忠,又該是忠於什麼。人?或者僅僅是一個家族的符號?
八月了,很快又是中秋。說團圓盼團圓,可總等不來團圓。去年正月的那場雪彷彿還在眼前淒涼地飄,轉眼二公子家的那對龍鳳雙棒也已週歲齡了。
變了嗎?時移世易,人事全非?
依然是這個人,依然忙不完的生意操心不夠的內外事,柳提望著眼前這人,忽然明白了自己忽略時光的原因。因為他的生活每天千篇一律,單調乏味,便如那個揉眉的動作,機械地重複。一月也好,一年也罷,又差得多少?
對面坐著的人抖如篩糠,額上當真汗有豆大。又是一個族親內貪,仗著本家的名四處招搖,好處撈盡事從未辦,光會吃不擦嘴,不長腦子的笨慫。
柳提覺得家族真是個匪夷所思的組織。族法可以高於朝廷律法,私刑可以凌駕於生命準則,過苛是它,過縱也是它,真是不講道理!
無疑沈氏宗室對少爺沈嵁是過苛的。只因他不是嫡子便無權繼承家主之位,勞心勞力維繫住一族的生計與體面,到頭來落在那些人嘴裡竟全是理所應當的,是他該付出的贖與償。
年少時候,柳提還會揹著人跟少爺嘀嘀咕咕,埋怨這個唾棄那個,沒大沒小地指出少爺心太軟,總說“族親、族親”,能轉圜便轉圜了。那時候少爺還會笑笑,嚇唬他隔牆有耳言多必失,隨意將話題扯開。
如今柳提不再置喙了,少爺也很少與他打諢了。他就是笑,嘴角往上勾起一點,尺子量過似的準確,對誰都同一個程度。柳提覺得少爺變了,於是他也跟著變。絡叔說,這叫成長!
對於這樣子的成長,柳提並沒有童年憧憬的那般雀躍與自豪。多數時候他嫌棄自己,虛情假意看得多,場面話學得快,漸漸圓滑市儈。從前相信這是做人的智慧,後來才明白就是扮戲,誰也不信誰,誰也認不清誰。
柳提就認得一個少爺。跟在他身邊十數年,只看著他一個人,揣摩他,縱使不曉得他心中所思所想,至少明白他幾時是真的,幾時是撐的。
“取紙筆來!”
談判結束了,少爺要立字據。立了字據,事便了結,終究還是一聲“罷了”,又與人一次改過自新。
餅鋪的二掌櫃是本家在夥計裡提拔的老人,一心只向著本家,幾度欲言又止,都叫少爺眼神擋回去。眼看著做錯事的人歡歡喜喜在保證書上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