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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我,特里斯坦教授的第一句話永遠都是——「我們有必要談談你的出勤率。」
好吧,那麼問題來了:為什麼總有些愚蠢的英國女孩覺得他這滿腔的紐約上東區口音很迷人?
這間辦公室跟三個禮拜前我來的時候一模一樣,連窗臺邊上那個腐爛到一半的蘋果都沒換地方,暗淡的熔銀壁燈將十九世紀的裝潢風格暈染得濃醇深厚,旁邊置物櫃上的筆筒裡插著兩三支裝飾成羽毛筆樣式的吸水鋼筆。整個房間內唯一可以稱得上纖塵不染的只有緊貼牆根的那兩排書架,其餘的每一寸空間,包括佔據了最大面積的胡桃木辦公桌都被成片的散亂手稿所充塞。
我最厭煩這一套神經質的復古英倫情懷,可他卻為此狂熱不已,真不像個美國人。
「見到你我也很高興,親愛的教授。」
我先是裝作沒聽見,踏腳撥開一團紙屑,騰出一隅地方向前移動,直到順利地從他對面抽出椅子來坐下,才不緊不慢地繼續說道,「你的話我至少同意前半部分——我們有必要談談,但不是關於我的出勤率……另外,答應我你不會向學校申請炒了學生會那個替我修改出勤率的威爾遜。」
然後我把亞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
「這很容易判斷。心理障礙引發了行為障礙,只不過他的表現形式是一種罕見的表達能力失調。」
特里斯坦教授暗金色的頭髮在太陽底下閃著淡光,跟他陰暗扭曲的性格似乎並不相稱。他的上身穩穩前傾,呼吸平穩,眼神筆直,如果忽略他眉毛間黏著的那一小塊番茄醬,他嚴肅認真時緊繃的面孔足夠英俊得讓人窒息,「你知道他有過什麼可以被判斷為觸發源的心理創傷嗎?」
「不知道。」我回答得很簡潔,「但我可以去問問看。」
「等你問出結果我們再繼續這場討論。」
他收回視線,修長蒼白的手指鬆開羽毛筆,頭也不回地從倒數第二個抽屜裡準確摸出一張皺巴巴的表格來推至我面前,「明天在教堂圖書館有一場互助會,我希望你能準時參加。」
我和他在這一方面很相像。不管屋子裡髒亂成什麼模樣,我們總能精準無誤地記住要找的東西在什麼地方。
我瞪著他遞到桌面上的申請表,像在瞪著一塊發黴的乾硬乳酪麵包。
「我不會再去什麼該死的性癮互助會了!」
在意識到我的音量拔高到難以忍受的程度之前,我還激動地揮起了雙手,在空中頓了好一會兒才長出一口氣強迫自己平復情緒,至少別將不滿表現得如此粗魯顯眼,「說真的,布萊登,在這方面我確定我沒有任何問題……」
為什麼我的法定監護人總覺得我有個「對跟男人睡覺上癮」的毛病?況且這根本就不算什麼真正意義上的心理疾病。
「比起這個,我更希望你可以找個互助會救治一下你的『邋遢症』。」我故意譏諷地說道。
他鄙薄地哼哧了一聲,沒有任何縮回手腕的意圖,食指還牢牢點在那張互助會申請表單上。
「得了吧,佩內洛普小姐,這世界上根本沒有一種叫做『邋遢症』的疾病。」
「所以我也沒有所謂的性癮。」
我強詞奪理,「我只是沒找到那個能讓我安定下來的人。」
他只是輕微地動了一下眉毛:「你的男朋友皮特也不是那個人嗎?」
我解釋說:「皮特是我的前前男友,我的前男友叫馬修,而且我們已經分手了。」
他不置可否:「我總是跟不上你更新換代的速度。」
平心而論,我和馬修交往的時間並不算短。我們的相識起源於一條簡訊,在那條除了文字沒有任何多餘表情的簡訊裡,他告訴我他一直在注視著我,還在過去的數年間每天都喝牛奶成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