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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自然希望為生母要求更高的待遇,可一大幫文臣不答應,說先帝臨終前,於滿屋顧命曾有口諭‘待身後,要善待皇貴妃,一概典儀皆與皇后同’。
其實當時老皇帝都病糊塗了,眼看要嚥氣了,昏沉之際只認得長年相伴的德妃;按照現代法律觀點,這種情況下的口頭遺囑,其實不能算數的。
足足吵了半個月,皇帝氣的咬牙切齒,那群傢伙非但寸步不讓,還口口聲聲道要以年資論算,要求讓聖德太后住到更大更尊貴的東側後殿。
當時正開著小差的老耿,被皇帝偶然點名發言,他一時不慎,順口說了句‘親孃自然比不親的尊貴些’。這話捅了馬蜂窩了。
老耿同志當即招來了火山灰一樣鋪天蓋地的斥責痛罵,‘不學無術’,‘不通禮儀’,‘荒唐無知’……這還算輕的,嚴重些直接說他‘居心叵測’,‘用意不軌’。
可憐的老耿同志被罵的暈頭轉向,魂不守舍,據說是被鍾大有扶著回家的。
根據顧廷燁的揣測,皇帝其實很同情老耿。
在民風淳樸的蜀邊,常見的解決模式是快意恩仇,有問題大家一齊掏刀子上,三刀六個洞捅完了事。估計老耿同志沒怎麼見識過文官的這種攻擊性極強的生物,他們大多外表斯文儒雅,內心兇殘彪悍,從不動手,堅決動口,一直禿筆能把你從祖宗一直罵到小姨子家二舅的侄子最近逛了趟青樓沒給錢,絕對的殺人不見血。
第二天,參他的奏本就跟雪花片一樣飛向內閣。
按照古代宗法禮教規矩,血緣上的媽沒有禮法上的媽要緊。倘若庶子有了大成就,也是嫡母受褒獎誥命,沒那小妾媽什麼事(可能日子能過好許多);倘若非要讓小妾媽也榮耀一把,那也得先嫡母,再遞減到小妾媽身上。
老耿很冤,他根本沒有跟強大的禮法對著幹的意思。
其實仔細分析,皇帝家的情況並非如此。
聖安皇后不是從妃位直接晉級太后的,她是明證典禮的冊封過皇后的,反而是皇貴妃(德妃)是從妃位跳級成為太后的,她又沒兒子當皇帝,憑什麼?!
那幫文官明顯是混淆視聽,抓住了老耿的一處把柄就纏七纏八,吵鬧不休,一句話牽扯到十萬八千里外去。
當初新帝甫登基,就是一時沒抗住他們的人海戰術,被漫天的唾沫星子迷昏了頭,冊封了兩宮太后,如今後宮處處掣肘,想來直是悔之不已。
大約有人在後頭點撥了一番,皇帝想明白後愈發堅定立場,為了親孃,也為了自己以後的日子能好過些,便是聖德太后去太廟哭先帝了,他也一個字都不肯讓。
一口氣罷免了五六個特別衝鋒在前的官員,又降了十餘個官位,這才打壓下那一股子人的氣焰,順帶把聖德太后病倒的罪責也甩給那幫傢伙,罪名是‘挑撥天家情分,居心不軌’。
此戰大勝。只可憐老耿同志,至今還稱病在家,扭捏著不大敢出來見人。
不過姚閣老說了,這種硬派功夫不好多用,這次皇帝多少佔著理,況且於真正的社稷利益牽扯還不大,倘若皇帝回回都以勢壓人,那名聲就不好聽了。
明蘭點點頭,要說薑還是老的辣。姚閣老這話到點子上了。
還是應該多聽諫言,多采納臣子的意見,群策群力才好,畢竟皇帝和顧廷燁這群人歷事尚淺,許多國政還在學習中,東西南北民情差異極大,官場派系紛繁。倘若一意孤行,萬一壞事了,連個推搪的藉口都沒有,全是皇帝你一個人的錯了。
於是顧同學只好糞發了。
為了不讓皇帝失望,更為了不重蹈老耿同志的覆轍,他晚上要多看文責卷宗,分析揣摩,上班時提著精神聽讀書人掐架,一刻不敢懈怠,下班回府還得去他那冤家大哥那兒哭靈,就算擠不出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