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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永奎是第三天過了午夜才到。
航班延遲,還不幸受到航空管制,飛機盤旋在上空,遲遲無法落下。就跟他的心一樣,看不見韓思農,沒法落下。韓思農,是他賴以生存的重力。
出了機場,還得等計程車。
厲永奎拖著行李箱,疲乏地等了有近半個鐘頭。好不容易坐上車,睏意侵襲,視線漸漸模糊。他就那樣睡過去了。
是被劇痛刺激醒的。耳朵嗡嗡,已經聽不見任何外界聲音。身子更是沉重,想要動動,竟引來穿心奪命的疼。
這是怎麼了?
猝不及防地,一股強大的頂撞,從外部砸下來,四面八方的巨大壓力,將厲永奎再度砸暈過去。
在他清醒的最後一秒,心裡卻感受到一種奇異的恍然大悟。
該來的,總會來,怎麼都躲不掉。
每個人都在不停輸,不停還債。
嚴英載韓思農去醫院的路上,幾度欲言又止。
韓思農發覺他的掙扎,微微側過頭問:「怎麼了?」
嚴英頓了頓,手上下意識使勁,將方向盤握得更緊了些。
「思農……」他聲音有些啞,「怎麼會這樣巧?」
韓思農調轉目光,看向車窗外的街景,輕描淡寫地問:「不敢置信?」
「不是不敢置信,是……」嚴英說不下去,他害怕正是他預想的那樣,他緩了半刻,憤懣道,「我不是懷疑你,我是覺得真他媽無語,這什麼狗日的世道!」
韓思農不言語,像生鏽了似的,極緩極緩地往後靠,而後長長撥出一口氣。
到了醫院,嚴英陪韓思農上去,快到病房門口,韓思農忽然說:「我想和他單獨聊聊。」
嚴英愣了一瞬,立馬點頭,笑得有些牽強,「可以可以,我在外面等你。」
韓思農進去的時候,厲永奎正直著半身,輸液。
沒怎麼驚異,畢竟,他是確認過他清醒了,才來的。
厲永奎聽見響動,呆滯地轉過頭來。
韓思農看著他,眼睛裡的底色複雜,有一種很深的憐憫,還有一種稀薄的厭倦。
韓思農站在原地不動。
厲永奎到處都在疼,因為看見韓思農,這疼似乎更劇烈了些,甚至還冒出了絕望。
可他不會把痛苦向韓思農展示,所以,他就扯了扯嘴角,想笑。
這笑與快樂無關,只是為了韓思農。為了告訴他,他還能夠替他爭強好勝。
韓思農並不領情。厲永奎根本不知道,這是一場訣別。
他們要在這裡,將一切攤開,以及殺死,這樣,誰都不欠誰的了。
「命挺硬的。」
韓思農一步一步走近,用從未有過的殘忍語調說。
厲永奎遲滯地驚駭,遲滯地激動,遲滯地想要奮力起身。
韓思農終於是走到床邊,按住了厲永奎。
韓思農的動作那般堅硬,就跟他決絕的眼神一樣。
「一報還一報,你逃過一劫,算你命大。」韓思農說,「我們兩不相欠了。」
話落的那一瞬間,厲永奎真正意識到了,什麼都傷不了他了,他在這刻失去了所有。
「你、你……」厲永奎哽著嗓子,卻只哽出血腥味,從乾澀的喉嚨上湧,湧至舌尖,填滿口腔,阻斷所有語句。
是你嗎?你,韓思農,想要我死嗎?!用複製的手法,故意製造車禍。
當然是他,只有他知道自己,會在幾時幾刻降落。
這麼低劣,這麼莽撞,都快不像韓思農的作風。
卻只是想要自己死!!
厲永奎目眥欲裂,慘白臉色遽然漲紅,雙眼更是要滴出血。好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