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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叔自然是樂意之至。雖然他和毓敏秀不是名義上的師徒,卻是有著深厚的師徒情誼。他一步一步把毓敏秀培養成業內小有名氣的百變小生,看著千瘡百孔的戲班起死回生,喜愛和欣慰之情絕不亞於父親對女兒的疼愛。
“去吧去吧,好好養胎,戲班的事就交給我們,你放心吧。”他笑著說。
王玉桂也笑得合不攏嘴。她已經五十,也可能六十歲了。惜花連盆,惜子連孫,她那麼疼愛丁建國,這兩個未出生的孩子自然也是掌上明珠。“建業,你聽見了嗎?阿秀這一走可能需要很長的時間,你要學著挑起大梁,知道嗎?明叔會幫你的。”就像過去幫助毓敏秀一樣,輔佐一代一代明君。
然而越是待享天倫的極樂融融,越能反襯孤獨無子的愁苦。丁建業平平淡淡地應道:“我知道了。”他望向我的眼神,深邃、幽怨、陰冷。
那天晚上,他一如既往地睡在他的半張床上,卻突然陰陽怪氣地對我說:“你不用羨慕,因為你沒有那樣的福分。你不配。”
這話讓我很莫名其妙,只當他是自言自語。見我不回話,他瞟了我一眼,又酸酸地說:“也對,是應該傷心的。因為你根本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別人明天就走了,你就連照顧別人孩子的機會都沒有了。”
我還是沒有應聲。是的,她明天就要走了。我連照顧別人孩子的機會都沒有了。
“不過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懷著別人的孩子,心裡該不是滋味吧?”他沒有看我,但我心裡咯噔一聲,我甚至聽見自己的心臟漏跳了幾拍,以至於我拿著梳子的手就那麼保持一種詭異的姿勢停在頭上。
沉默。
一種難堪的等待的沉默。
他似乎睡著了,響起輕微的均勻的呼吸聲。但我知道,他沒有睡。他在計算手裡的籌碼,和我攤牌。但他根本不需要,因為此刻我就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久久,我聽見自己扭曲的聲音問:“你這話什麼意思?”我的喉嚨就像一隻無形的手捏住了。
他冷笑一聲,“什麼意思?什麼意思你不心知肚明嗎?”
是的,我心知肚明,我甚至找不到自己的喉嚨假裝不心知肚明。
“地震中,你不顧一切地返回去找她,連性命都可以不要,連腳被玻璃碎石割破了都沒有感覺。她懷了身孕,你無微不至地照顧她。每一頓飯坐在她的旁邊,幫她夾菜。她腿腫,你為她熱水泡腳,你比孩子的父親都要體貼,你難道要告訴我你們是妯娌情深嗎?”
梳子掉在地板上,吧嗒一聲。我看見我的手在顫抖,隨著他的每一聲細數凌亂地顫抖。我以為一切偽裝得天衣無縫,我以為我演技高超,卻原來他早已知悉一切。那又為何不揭露我?是為了現在這樣羞辱我嗎?還是家醜不可外揚?
他的身子從床上一下躍起,床發出不安的一聲吱呀。他突然有些氣急敗壞,質問道:“你為什麼不說話?聽見別人說這樣的話,難道你就不應該說點什麼嗎?”
我應該說點什麼呢?說這是汙衊,我對毓敏秀真的只是妯娌情深?就算我能昧著良心說出來,只怕他也不會相信吧。他原本等的就不是這個答案。那是要我大大方方地承認嗎?就算我說了,他也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吧。久久,我才輕聲回道:“我無話可說。”是是非非,就讓他自己論斷吧。
“哈!我聽見什麼?無話可說?無話可說就讓我替你說吧。”他冷呵一聲,像是自嘲,“你這個無恥的女人,你知道當我從別人的嘴裡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我有多震驚嗎!多麼聳人聽聞啊!”他激動地拍著他的胸口,“我說這不可能,是子虛烏有的中傷,是詆譭。我看著你長大,你那麼乖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