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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已備齊,李父瞧著碗筷,幸災樂禍地望著倒了胃口的眾人,吆喝著身旁兩位夫人,其樂融融開始用膳。
李辰簷動了動碗筷,遲疑片刻,夾了一筷子青菜放在我碗裡。他低著頭,臉上有莫名的隱忍神情:「你手上有傷,吃點清淡的。」
偏廳安安靜靜,我抬頭時卻見左紜蒼看著我,淡淡笑了笑,便將目光移了開去。
楛璃倒是吃得無比歡樂,見我有一搭沒一搭地挑著米飯,將我鄙視嘲笑一番。我心中不平,決定與她一齊奮力吞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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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久在軍中,好容易才回來,一頓飯吃到最後融融暖暖,是萬家燈火的幸福。李父的偏廳裡焚著檀香,縈繞在鏤空雕花的橫木上,清香遠溢。
然而李家老爺吃魚的姿態實在不雅,惡狠狠地切肉斷骨,還遞來一塊奇形怪狀滴油淋汁的魚肉,問:「媳婦兒想吃麼?」
我搖了搖頭,望著盤裡那條幾乎又死了一次的鯽魚,無語凝噎。
李辰簷接過鯽魚,用清水涮了放到我碗裡:「魚還是吃些的好。」
李逸然驚道:「大哥這是怎麼了,今日這般婆媽。」
我愣了愣,回道:「比不上你的文采。」
李逸然笑了:「真是夫唱婦隨。」
李方卿也嘻嘻哈哈笑起來,過了一會兒又道:「有好東西要當下享受,及時行樂,這條魚給你了就要吃,不然就晚了。」
左紜蒼疑道:「李伯父倒像是話裡有話。」
李方卿道:「感慨一下罷了。還好我早年請纓來澐州做知州,皇城裡當官啊,烏紗帽天天都在晃悠,除非做到霍丞相那個位置,金銀財寶不說,勢力盤根錯節,就誰也動不了你。」說著他若有若無地看我一眼。
我抿了抿嘴,捏緊筷子說:「其實也不好,銀子貪多卻毫無用處,也不知霍丞相這麼做是為何。」我望著李方卿,又笑道:「他倒是自詡為清官,不折不扣的忠臣。」
李方卿愣了一下,朗聲笑了起來:「忠臣……除了喝酒赴宴拉關係貪銀子,確實盡忠職守。」
我大吃一驚,問道:「李伯父覺得霍丞相是忠臣?」
李方卿看了看我,又看看左紜蒼與李辰簷,笑著說:「這個道理媳婦兒不明白也無妨。不過媳婦兒要記住,所謂源清流潔,本盛末榮,有時做朝官要懂得迂迴變通,曲線救國。」
「源清流潔,曲線救國?」我愕然不解地望著李方卿。
他道:「前瑛朝覆滅,朝政多為迂腐之輩,朝臣貪惰成性,若在這樣的朝廷中標榜清廉有何下場有何用處?」笑了笑,他又道:「多數氣節高尚之人只知潔身自好,只知掛冠而歸,然堅守其中之人,立於兩難之地之人,才最為人所欽佩。媳婦兒切莫誤會了霍丞相,那是當真的一代良相。」
我錯愕地望著李方卿,十數年的光陰中忽然照進了燦爛暉光,霍然明朗,欣喜笑道:「茴兒明白了,謝謝李伯父。」
李方卿點頭賊兮兮地又笑:「改日叫咱爹。」
我愣住,他還是笑:「霍淵吶,可是頂真的聰明白眼狼。」
我手抖了抖,筷子差點沒捏住,李辰簷看了我一眼,嘆口氣道:「吃飯吧。」
大夫人笑道:「老爺說的也是,在朝做官不易,若自詡清高標榜清廉,實事辦不成倒容易被人害,不是說前幾日就出了一個?」
「永京有官被罷黜了?」楛璃疑道。
李方卿點點頭:「只為還不小呢。好像是什麼四品太常卿。」
「四品太常卿?我怎麼聽著這麼耳熟……」我囁嚅道,於是又問,「是因何罪狀?」
「本來也就是受賄,後來弄成竊取國庫銀兩,跟戶部一個侍郎一齊發落了。」李方卿道,「說起來那姓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