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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媽媽住在前幾年市內最好的住宅區。雖然不在山上,但離商業區也有很長一段路。秦伶忠耐心地步行著,途中陸陸續續抽著煙。快抵達時下起雨來,保姆已經接到電話,預先撐著傘到門外來。
秦伶忠時不時會帶女友過來,因為知道媽媽喜歡熱鬧。她對他能擁有家庭抱很大希望。在媽媽眼中,他就像平日裡表現在履歷上那樣無懈可擊。秦伶忠不願意戳破,即便那或許只能作為夢存在。
媽媽正在紅色的沙發上看電視,金色桌布的牆壁上掛滿從世界各地搜羅來的精美畫作。書架上倒是空空如也。以前曾經擺放過許多她年輕時在各地寫生的紀念照,後來也都收了起來,封死在箱底再也不見天日。
秦伶忠的媽媽是五官精緻的典範,而她唯一的兒子則完美繼承了她的優點。
「怎麼這麼久沒過來了?」媽媽溫柔地笑著說,「最近過得好嗎?」
他正在脫掉外套,肩頭被雨水沾濕,臉頰與手指也感到冰冷。他陷入一剎那的失魂落魄,脫身時已經不由自主地開口。秦伶忠青少年似的搖頭,聲音很輕很輕,像是順著傘滑落的雨珠,百無聊賴:「我過得不好,媽媽。」
「什麼?」
可是,再一次被詢問時,他已經從陰影裡走出來。「我過得很好。」精緻的眉眼盛滿笑意,秦伶忠說著,伸手扶住媽媽所倚靠的椅背。
媽媽會和秦伶忠說的話永遠只有那幾句。終其一生,這位母親都在循循善誘、諄諄教導自己的兒子,不要激怒其他兄弟姐妹和他們的媽媽,要為自己著想,要努力站穩腳跟,以及——「你什麼時候能定下來?你帶回來那麼多女朋友,也有些好孩子。找個合適的,早些結婚吧。」
秦伶忠臉上帶著虛假的微笑,不經意地給出漫長的沉默:「她沒答應我。」
「發生什麼了嗎?」
他輕描淡寫地說:「因為會錯了意,所以全都錯了。」
他沒想到媽媽對他留意到了這種地步,媽媽猶豫了一陣,隨即繼續問道:「是哪一個?你帶回來的,我都有印象的。」
秦伶忠卻笑了笑,沒打算回答。
媽媽覆下臉去。他沒注意到,她的笑容頓時變得暗淡無光。
怎樣來的就怎樣離開,秦伶忠沒有留宿在媽媽這裡的習慣。他闖進刀子一樣的風裡,雨已經停了,潮濕的氣味冰冷得令人想起日出。然而眼下沒有日出。就在幾天前,他的自尊被蘇實真狠狠碾碎,即便如此,連他自己都訝異的是,秦伶忠並沒有什麼感覺。不憤怒,也不悲哀,只是絕望得有些難堪。
很快就好,再給他一點時間就好。馬上就能忘記蘇實真。人沒有愛也不會死。
手機突然震動。
秦伶忠猝不及防,掏出來時不慎掉落在地,他狼狽地拾起來,看到螢幕上微博的推送。是公司劇場的竣工演出,在南方的沿海城市,好像有獨唱。他不斷地下滑介面,下滑,然後不假思索地選擇了購票。
他花了一整個公休日停在她公司樓下。
蘇實真下來時沒化妝,端著冰美式在看手機,看到秦伶忠,她甚至主動走過來敲車窗,笑嘻嘻地耀武揚威:「帥哥,在等誰?」
明明是他主動來等她的,這時候卻無緣無故地憋著火:「沒興趣就別瞎撩撥了。」
「怎麼?要把我拉到郊外肢解嗎?」她仍然在笑,一點都沒動搖。
他反倒不再生氣,開啟車門讓她坐上來。他們沒有去任何人的家。由秦伶忠的父親操作,他所入股的公司收購了一間民營航空公司,許多辦公室都有待遷移。他帶她到了其中一處選址。整座建築尚未裝修過,也沒有其他人在場。
上到最高樓層,蘇實真兜兜轉轉,秦伶忠盯著她。
在他們單獨相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