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第3/4 頁)
時候才會離開那根電線杆。她總是感到奇怪,不知這個男孩子有什麼神經病,既不認識她,又不瞭解她,當然無法談到“愛”字,那麼,這傻勁是為了什麼?在家門口,她碰到了住在隔壁的劉太太,一個標準的三姑六婆型的女人,每天最主要的工作是到每個人家裡去串門,然後再搬弄口舌是非。江雁容對她行了禮,然後按門鈴。
來開門的是她的弟弟江麟,她一共是三個兄弟姐妹,她是老大,江麟老二,最小的是江雁若。雁若比她小五歲,在另一個省女中讀初二。江麟比江雁容小兩歲,是家裡唯一的一個男孩子。江雁容常喊他作江家之寶,事實上,他也真是父親眼中的寶貝,不單為了他是男孩子,也為了他生性會取巧討好。不過母親並不最喜歡他。據說,他小時是祖父的命根,祖父把他的照片懸掛在牆壁上,一遇到心中有不愉快的事,就到他的照片前面去,然後自我安慰的說:“有這麼好的一個孫子,還有什麼事值得我發愁呢!”祖父臨終時還摸著江麟的頭,對江雁容的父親江仰止說:“此子日後必成大器,可惜我看不到了!”現在,這個必成大器的男孩子還看不出有什麼特點來,除了頑皮和刁鑽之外。但在學校裡,他的功課非常好,雖然他一點都不用功,卻從沒考到五名以下過。現在他十六歲,是建中高一的學生,個子很高,已超過江雁容半個頭,他常站在江雁容身邊和她比身高,用手從江雁容頭頂斜著量到他的下巴上,然後得意的喊她作“小矮子”。他喜歡繪畫,而且確實有天才,江仰止認為這兒子可能成大畫家,從江麟十二歲起,就讓他拜在臺灣名畫家孫女士門下學畫,現在隨手畫兩筆,已經滿像樣子了。他原是個心眼很好而且重情感的孩子,但是在家中,他也有種男性的優越感,他明白父親最喜歡他,因此,他也會欺侮欺侮姐姐妹妹。不過,在外面,誰要是說了他姐妹的壞話,他立即會摩掌相向。
江麟看到門外是她,就作了個鬼臉說:“大小姐回來了!”江雁容走進來,反身關好了門。江仰止在×大做教授,這是×大的宿舍。前面有個小得不能再小的花園,雖然他們一再培養花木,現在長得最茂盛的仍然只有棕櫚樹和美人蕉。走過小院子,是第二道門,裡面是脫鞋的地方。這是一棟標準的日式房子,一共四間,每間都無法隔斷。前面一間八席的是客廳和江仰止的書房,後面是江仰止和妻子趙意如的臥室,旁邊一間做了江麟的房間兼飯廳,最後面的是江雁容、雁若姐妹的房間,是到廚房必經之路。江雁容脫了鞋,走上榻榻米,立即發現家裡的空氣不大對,沒有聞到菜飯香,也沒聽到炒菜的聲音。她回頭看了江麟一眼,江麟聳聳肩,低聲說:“媽媽還在生爸爸的氣,今天晚飯只好你來做了!”
“我來做?”江雁容說:“我還有一大堆的功課呢,明天還要考英文!”“那有什麼辦法,除非大家不吃飯!”江麟說。
客廳裡,江仰止正揹負著兩隻手,在房間裡走來走去。他個子不高,年輕時是個標準的中國美男子,眉清目秀,唇紅齒白,從讀書起就習慣性的穿著一襲長衫,直到現在不變。而今,年輕時的“漂亮”當然不能談了,中年後他發了胖,但瀟灑勁兒仍在,架著一副近視眼鏡,書卷氣比年輕時更加重了。長衫上永遠有粉筆灰和貓毛,那怕他太太趙意如一天給他換兩次衣服(他從不記得自己換衣服),粉筆灰和貓毛依然不會少的,粉筆灰是講書時弄的,事後絕不會拍一拍。貓則是他最喜歡的東西,家裡一年到頭養著貓,最多時達到七隻,由於江太太的嚴重抗議,現在只剩一隻白貓。江仰止的膝頭,就是這隻白貓的床,只要江仰止一坐下來,這貓準跳到他身上去呼呼大睡。這些使江仰止無論走到那裡,都會成為他特殊的標誌。近兩年來,由於江仰止的一本著作和講學的成功,使他薄負微名,一天到晚忙著著作,到各地講學,到電臺廣播。可是,忙碌不能改變他,他依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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