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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喻吉百口莫辯,解釋不清。
好像又回到了周盈去世那天,一群人指著他的鼻子,罵他吞錢,罵他不要臉,罵他骯髒。
就那麼突然地,令喻吉突然捂著頭,蹲在角落裡,哭得滿臉鼻涕,一遍遍地說:「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既然會計都承認了,事情也就有了結果。
他們拿走了家裡僅有的存款來補缺口,然後把這個罪魁禍首踢出了紡織廠。
只有令琛知道,在那之後,他爸爸還是一遍遍地念叨。
「是我的錯……都是是我的錯……全是我的錯……」
對著窗外,對著牆角,對著垃圾桶,對著客廳的遺照。
「是我的錯……」
沒幾天,街坊鄰居都知道,令家那個男人瘋了。
成天嘴裡念念有詞,傍晚就衣衫不整地朝衛生所跑去蹲著,煩得人家報了好幾次警。
那個時候的外公外婆在幹什麼呢?
令琛只去找過他們一次,在最難的時候。
但他連門都沒敲開。
只是在離開的時候,不知是外婆還是外公,又或許是他們嘴裡那位和他穿一條褲子長大的表哥,從窗戶扔了一根啃完的玉米棒出來。
後來是令興言的爸媽把給孩子上大學的存款拿出來,讓他帶爸爸去醫院看看。
儘管於事無補。
比起伯父伯母的救濟,令琛對那根玉米棒的印象更深。
好像砸到了他的頭上,也砸碎了他對這家人最後的期望。
-
祝溫書在樓下站了十來分鐘。
她看見樓上有燈光,小區的環境也好,不知是不是自己多慮了。
正轉身想走,卻見門廳走出那對先前在校門口見過的老夫妻。
還真是他們家親戚啊?
老兩口沒注意站在路邊的祝溫書,只一路罵罵咧咧地離去。
寒風中,祝溫書只聽到模模糊糊的「忘恩負義」、「狼心狗肺」這些詞彙。
她收緊圍巾,邁腿走了進去。
單元門是需要門禁卡的。
恰好這時候有其他住戶出來,祝溫書便沒按鈴。
電梯裡,她還有點忐忑。
萬一人家真有什麼不太好的場面,她現在過去合適嗎?
思考間,電梯已經到了樓層。
祝溫書深吸一口氣,秉承著來都來了的中國人美好品德按了門鈴。
第一次,沒人應。
祝溫書又按了第二次。
這回她聽到了屋子裡有動靜了。
但過了很久,門還是沒開。
於是她又按了第三次。
聽著門鈴聲,她想,如果這次還沒人開,她就回家,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裡面的人好像知道了她的想法,在第三次鈴聲停止時,門突然開啟了。
祝溫書看了令琛一眼,見他全須全尾的,又下意識往屋裡看了眼。
見裡面也一切正常,她這才把注意力轉回令琛身上。
他大概是在可視門鈴裡看過了,所以見到祝溫書也不意外。
只是她總覺得,此刻的令琛不太對勁。
渾身都透著一股,不知能不能成為沉哀的氣息。
而且他就這麼看著她,也沒說話,連一句「你怎麼來了」都沒問。
「那個……我給你們打電話沒人接。」
祝溫書主動開口,「我有點擔心——」
「令思淵」三個字還沒說出口,令琛突然伸手,把她拉進懷裡。
和上次一樣,屬於他的氣息與體溫席捲而來,祝溫書的身體瞬間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