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頁(第1/2 頁)
‐‐這是一種多麼令人恍惚的錯覺!
我們生活著,我們在世界的各個角落裡彼此陌生地生活著,我們在這個世界上隨著時間而行走,我們遇到不同的人,我們將自己的存在向彼此展開‐‐也許正是這樣,正是透過他人我們才證明瞭自己的存在。
十五歲的少年沙赫伯身形頎長,帶著一個還正在發育的少年的特徵,看上去有些單薄‐‐但決不是柔弱‐‐因此遠不像他父親那樣胸膛寬厚、壯碩結實;但不會有人懷疑,他最終是會長成他父親那個樣子的。在他的稍長的臉龐上,是清秀端正的五官和一雙生來便帶著些憂鬱的黑色的眼睛。他的嘴唇,紅潤著,顯出未經世故的稚嫩和天真。沙赫伯是這一家的長子,因此雖然才十五歲,卻自然而然地已經具備了父親的威嚴,不僅他的五個弟妹們都有些敬他怕他,而且,當父親不在家時,他媽媽遇事也常要找他商量。
他不愛說話,總是低著頭若有所思的樣子,無論誰有事找他‐‐比如他媽媽,又或是五歲的妹妹,他總是先靜靜地聽完,然後便去做。他很忙,因為父親在外工作總是早出晚歸,家裡需要男人去做的事便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他的長衫的後背幾乎總是被汗濡濕了的。
他是個優秀的學生,是深得全家人信賴的長子,也是個可靠的兄長。在他身上,大約是體現著阿富汗傳統中一些優秀的東西的。
他和正在上初中的大弟弟住在離正屋不遠的一間單獨的小屋裡,他們的屋子就像一個修行者的山洞:地上鋪著兩張墊子,牆上鑿著一個小壁櫥,裡面整齊地擱著幾本書、一些學習用具和幾支蠟燭。屋裡的泥地面總是掃得乾乾淨淨。
那天我和穆利來到沙赫伯家,家裡的女子都躲避進了正屋,我則被領到了沙赫伯住的那間單獨的小屋。當穆利和沙赫伯談話的時候,沙赫伯總是避免看我,而當穆利離開了之後,他不得不單獨對著我說話,也就不得不看著我,這時他總是顯得很緊張‐‐在他們的習俗裡,男子盯著陌生女子看是不好的,是不那麼正派的。
大約因為從來沒有面對面地跟陌生女子說過話,他在剛開始說話的時候總是結結巴巴,也總是說得非常簡短‐‐有時短得簡直令人惱火。直到後來我們漸漸熟悉起來,他才能夠順暢地說話,也說得長一些了。
可能因為我是一個外國人,也可能因為是穆利將我帶到這裡的緣故,沙赫伯全家都待我如同上賓,而全家人裡只有沙赫伯一人懂得說英語,因此他的父母就將解釋我的權力全部交給了他。
一開始時,無論我張嘴說什麼,即便很容易就能夠明白的‐‐比如我做出手勢說,我想喝水‐‐他們也會生怕怠慢了我。他們一邊望著我,在臉上做出一個&ldo;等一下&rdo;的笑容,一邊緊張地高聲叫著:&ldo;沙赫伯!快來‐‐&rdo;然後沙赫伯便會很辛苦地出現在我的面前,帶著後背上汗濕的痕跡。
我到達的那天下午,沙赫伯上學去了,我想自己出去走走。我向沙赫伯的媽媽納莉亞說了這個意思,她馬上大驚失色。
&ldo;沒有沙赫伯陪著,你怎麼可以上街!&ldo;納莉亞連連搖頭。我稍微堅持了一下,但她們都堅決不同意。在納莉亞的示意之下,妹妹德娃還一溜煙地把我的鞋子給藏到不知哪裡去了。
&ldo;等沙赫伯回來你們再一起出去吧。&rdo;看到鞋子已經藏好了,納莉亞笑嘻嘻地對我說。我只好妥協。
大約下午三點半時,沙赫伯放學回家了。納莉亞把汗淋淋的沙赫伯揪到我面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