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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來的阿富汗歷史會如何對待馬蘇德還難以預料,但他活著的時候也許不曾想到,在死後自己的形象會如此頻繁地出現在大街小巷的招貼畫上、媒體宣傳中、人們的口耳之間。實際上,他已經成為了眾多意義模糊的傳奇符號中的一個。
國家。民族。人。
活著的人對死去的人的紀念,是對意義的消滅,還是對意義的延續或者再生?
納維德給我找來一張椅子,然後在我身邊的地板上坐下。我看見他入神地盯著摔跤場上的少年,眼神裡露出興奮和激動。他大約是想起了自己曾在這裡度過的少年時光吧。
這是一個純粹男性的世界,空氣裡遊蕩著男子的濃重汗味。正在摔跤場上扭打的少年們精力旺盛,大聲吆喝著將對手扭於膝下或直摔過頭頂,對手飛撲至另一個角落,木地板上不時響起身體墜地時發出的沉重的&ldo;嘭嘭&rdo;之聲。我們看了半個多小時,可是我下意識地感覺到,可能因為這裡從來沒有任何女性涉足,所以我的異樣在場難免使他們的訓練帶上了一層做秀的意味,這讓我隱隱有些不自然。
為了不打攪他們,我不得不提醒納維德,該走了,他這才將專注的目光從訓練場上收回來,戀戀不捨地離開。
我們轉入另一間訓練室。&ldo;這就是karate!&rdo;納維德興奮地說。直到看見了這裡的教練和學生以及他們身上的著裝,我才恍然悟出,原來karate就是空手道。那麼這個在半路上碰到的警察納維德竟然是阿富汗的空手道冠軍。
空手道的訓練剛剛開始,一隊身著白衣、束著腰帶的少年正隨著教練的口令做原地高彈跳,看到我們進來,少年們一邊彈跳一邊不安分地回頭張望。於是看了一會兒,我們便也告辭了。
後來我才瞭解到,在中亞地區,阿富汗的空手道和摔跤運動是很出色的。
納維德問我還想去看什麼地方,我說,我想去看看喀布林的女子學校,他就帶我去了。因為是週日,學校裡空蕩蕩的沒有人,有幾處地方正在進行重建和修繕。學校看門人正百無聊賴地在大門口踱來踱去,聽著從小收音機裡傳出的歡悅的印度歌聲。塔利班時期女性被禁止上學和工作,現在不知恢復得怎樣了,唯一可以料想得到的是,既然一切都要重新開始,大約會很困難。
後來我們沿著喀布林古老的街道散步,從這些街道望去,喀布林背靠著幾座小山,山坡上層層疊疊地布滿半是廢墟的土坯房子,大都是泥褐色,中間卻點綴著一兩所刷成粉紅色或嫩黃色的屋子,在那成排灰暗的建築中便顯得像珍珠一樣奪目和耀眼。山上的房子間偶爾會探出幾條果樹的枝椏,屋頂平臺上晾曬著墊子和花花綠綠的衣物,孩子們在放自製的簡陋風箏,清脆的笑鬧聲從山坡上四散開來,傳至坡下。
也許這就是我們從一些圖片上熟悉了的喀布林,而這些圖片產生的年代,至少也是二十多年前了。十九世紀以來,僅僅由於其所處的地理位置,阿富汗便成為英俄兩國爭奪中亞霸權的血腥戰場。在1839年到1919年間,英軍曾三次入侵阿富汗,但都遭到了阿富汗人的頑強抵抗,阿富汗戰場成為英軍的噩夢:喀布林關隘、梅旺德戰場、扎格達拉克山口,都成為了埋葬英國人的墳墓。抗英戰爭結束後,阿富汗獲得了獨立地位,可是從1979年到1989年,阿富汗卻再次陷入蘇聯人的入侵戰爭之中,雙方死傷無數。十九世紀以來的阿富汗歷經了抗英、抗蘇戰爭和無數內亂,大約只有在查希爾國王當政期間1稍微算得上和平與繁榮,可惜很快就又再次陷於內外交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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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納維德(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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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布林是靠什麼來維繫自己的生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