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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珠背對著他坐起來,慌慌張張地扣完了釦子,正是又羞又惱,反唇相譏道:「您怎麼能說這樣的粗話?」
皇帝心說,還有更粗的話你沒聽過呢。嘴裡仍酸溜溜的:「一個侍衛,能有多大前程?」說著冷笑了兩聲:「你知不知道,他這回要去涼州赴任,你也要跟著嗎?」
「怎麼是那般偏遠的地方?」寶珠不禁疑心他是故意這麼說,隨即才想起為自己辯解:「憑他去哪兒,我也沒道理跟著。」
「那你跑出來跟他見什麼面!依依惜別嗎?」
這人真是強詞奪理的好手。寶珠道:「我是回仁壽宮去!早前就差人幾回去討您的示下了,您不發話,我還能怎麼著?」
皇帝被她嗆得有氣兒沒處撒,一語不發地怔了一時,那股子胡攪蠻纏的醋意消下去後,自己也回過味來:她跟那侍衛其實不會有什麼,她一向最循規蹈矩,兩人應當面都沒見過幾次。
可凡事還有個萬一呢。就像他之前絲毫沒想過,她不願意跟著自己。
追問的話在舌尖轉了千百回,借著這一出,能逼出她的心裡話也好。他仰靠在床頭的槅子上,神情有點無奈,下套的話沒說出來,不知怎的,他說:「你醒不過來的時候,我也像跟著死了一樣,咱們兩個被封在一具棺木裡頭,釘子釘得嚴絲合縫的,氣兒都喘不過來…」
「陛下!」寶珠聽不得他說這樣的話,閉了閉眼,乞求道:「您別這麼說,聽得我…萬死難辭。」
「那你為什麼不要我?」這種話都不自覺地脫口而出了,皇帝也不要什麼臉面了,接著說下去:「你不要我,我這輩子就像孤魂野鬼似的,汲汲營營地到處遊蕩,只為搜羅一點香火,感受不到任何意趣。」
這話恰說中寶珠的傷心處,她痛得落下淚來:「您不明白…我害怕…」
他是永遠不會明白的。他說愛她,離不開她,可她真要做了嬪妃,這輩子能夠朝夕相處的並不是他,而是後宮裡其他的女人們。
一人專寵的下場她已經嘗過了。重來一回,要學著勸他雨露均霑嗎?她又做不到。
「按我的心意,」她低聲自語著,「最好一輩子都在太后娘娘身邊,走到哪兒,旁人都敬著捧著;娘娘百年後,我就去給她守陵,守到死,屆時也會有人伺候我的事情,不會讓我身後淒涼。」
她見皇帝眉頭緊鎖地盯著自己,知道單說這個,還不足以讓他死心。
「便是非要跟著人,我也要三媒六聘,嫁作正頭娘子。」
皇帝抿了抿唇,道:「無論是哪家的正頭娘子,見了皇妾,一樣要跪。」他不覺得寶珠在乎的是這個:「再者,除非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販夫走卒,誰也不能向你擔保,他們今後就不納小了。」
「那我也情願。」因為那些都不是讓她終日患得患失的人。做大房,她盡可以賢良不妒,做妾室,她也盡可以伏低做小。
歸根結底,除了他,誰都可以。
皇帝生平從沒這樣過,一張臉被人打了又打——還是他自己主動要湊上去的。
真是心灰意冷。
他呆呆地坐起身來,腳蹬了好幾下,勉強趿上鞋,想不出自己還賴在這兒做什麼。
一句話也沒說,站起來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好了,如她所願了。寶珠欲哭無淚,良久,倒笑起來,勉力整了整衣裙,又開了鏡奩,抿一回頭髮。從從容容地跨過門檻,在殿外眾人呆若木雞的注目下,坦然地回仁壽宮去。
進了仁壽宮裡頭,這時候再繃不住了,三步並作兩步奔到太后跟前,跪下來便流著淚磕頭:「奴婢惹了彌天大禍,這輩子都無顏再見皇上。求娘娘慈悲,舍奴婢一個容身之所,便是最髒最累的差事,奴婢都甘願領受。」
太后大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