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士兵(第1/2 頁)

就這樣我揮淚告別雙親，踏上了離開家鄉的綠皮火車。沿途的風景從黃變成綠，我第一次看見了長江，窄窄的比下河口的水還要少；我也第一次看見了高樓，五六層那麼高；我還看見了小汽車，真沒看見過那麼漂亮的車。也第一次和那麼人擠在一起睡覺，行李架上座位底下甚至廁所門口所有能靠一下的地方都擠滿了人。接連新奇的經歷讓我短暫忘記了煩惱，甚至在火車出發的第二天晚上天上就下起了大雨，雨大到讓火車都停了下來，像是把這幾年沒下的雨都一次性下個夠，我們同行的很多人都伸出手去接水，有聰明的直接把飯盒子拿出去接，沒等到接滿就喝了起來。那一晚很多人衣服褲子都溼了，我覺得大家的臉都變乾淨了不少，那場雨一連下了三天我們的火車就停了三天，直到第四天才出發，等到又過了幾天，車廂前面開始躁動起來，坐在通道內側的人都站了起來往兩邊窗戶看，接著我聽見前面有人在喊看長江的時候，我也站了起來，那是大地上一條寬闊無比一望無際的綠色絲帶，它的水量絕不是下河口水位暴漲的時候可以比的。日子就像車窗外變換的景色一樣，等到第八天的夜晚，接兵幹部讓大家收拾收拾快去上廁所準備下車時，大家才意識到應該到了，不，應該是終於到了。帶著興奮和一點點的不安，車廂裡又開始躁動起來，誰的筷子找不到了，誰的毛巾又不知道哪裡去了…………當然也有不乏瞎起鬨不嫌事多的，但是這樣的情況只持續了大約二三分鐘，隨著一聲野獸般咆哮，安靜。瞬間嚇懵了幾個膽小的，其中也有膽肥的裝作沒聽見一樣，耳朵很自覺把那聲音過濾掉，等到周圍人都開始慢慢停下手裡面的動作，看著一個士兵踩著過道中間的東西大步流星般走過去的時候，已經反應太晚了，三秒不到直接把幾個膽肥的一人一腳給放倒了，說：耳朵聽不見是吧？那幾個人有捂著臉的，摁著胸口的，還有一個坐在車廂板地上的，沒有一個敢搭話。如果說在那之前我是看笑話的，在那三腳過後我就是麻木的，慶幸的。三分鐘，開始。接著就是整個車廂收拾東西的聲音，甚至是一個瓷盆磕碰的聲音都被無限放大，那天我學會了一個道理——行動比任何語言都有效。

接著就是排隊下車，等所有人都下車集中到一起後，向右看齊向前看。我看見有的人還在稀裡糊塗慢吞吞的移動，我明白他們肯定沒有看見剛才的一幕。接著就是點名查人，點到誰的名字要答到，然後跑到舉手那個士兵那裡去，我的眼睛把前面站著的人幾乎都掃了一眼，卻沒有看見那個士兵，等到點到我的名字我們人已經齊了都快走的時候，我才看見他手裡拎著兩個黑袋子從火車上下來放在了垃圾框裡。然後朝我們跑了過來，又跑到前面去向那個幹部說了什麼之後，才腳步慢了下來，開始掉在了人群后面。然後又是組織我們登上軍綠色的卡車，在搖晃擁擠的車廂裡我發現最後放下簾子的又是那個士兵。在偶爾穿透簾子透過來的光中，我看見有人低著頭睡覺，也有人眯著眼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當然更多的是灰塵在光線裡飛舞。無意中我看向車尾那邊卻發現那個士兵的眼竟然睜著，為什麼過去這麼久還記得這麼清晰呢？因為正常人誰會睜一隻左眼閉一隻右眼啊！黑暗會讓人失去對時間的準確判斷，也不知道經過多久的車程，我只感覺膀胱都憋了一整泡尿了車才停下，臨時組織放水一次去幾個還不讓上大號，尿完就上車。這下還讓人清醒了一些，車廂裡說話的人開始多了起來，我以為那個士兵會管控阻止，可是他沒有。又經過大概兩個小時左右的車程我聽見一串汽車喇叭聲，車再次停了下來，這次尾簾被撩到車頂上去了。適應了黑暗，光便顯得刺眼。有個幹部模樣的人來到車尾，說帶上東西下車。又是集合查人，第九天我終於到達了真正的部隊，看見了走路胸脯挺得特展背挺得特直的人，聽見了威武雄壯的一二三四。然後是緊張和害怕，更多的是一種茫然的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