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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麼動物的叫聲。
身上只有兩層單衣,凍得發抖,指尖冰冷麻木,腿骨鈍痛,身體下面不能啟齒之處非常難受,極其熟悉的難受。
他不曉得身在何處,大概是荒郊野外。他不曉得什麼時候,大概是晚上。
印象裡,他只是知道,那個時候的少爺不是現在互通心意的少爺,而是一直打罵他嫌棄他的少爺。少爺帶他出門,車子行了很久很久,然後……然後少爺叫他下車,拿了他的盲杖,給了他細細麻繩的一端,讓他往前走,一直走,走到繩子繃緊為止,少爺特地給出解釋,要攔截什麼東西。
他走了又走,一直沒有停下來。
而繩子,從來也沒繃緊過。
如果他站在原地纏一纏,會發現這根麻繩長不過一丈。
甚至,一回頭就能看見繩尾。
他看不見,但是心裡太清楚了,以至於連停下來纏纏繩子都沒有做過。
——繩尾拖在地上,蹭過落葉和土地的時候,怎麼會沒有聲音。
他耳力很好,甚至聽得見遠處軲轆轆的車輪聲。少爺終於不要他了。
他覺得少爺的態度太明顯了,自己之前吃過的苦和現在比起來,就是個笑話。這樣也好,生無可戀,手裡有一根繩子,是用來自己了結自己的麼?
身上漸漸冷起來,如果他自己了結自己,還是找一個偏僻的地方為好,這裡既然有車馬可以到,自己的屍體必然會被發現。他不想死了以後還被翻檢身子,尤其是這樣殘壞的身子。
對不起,少爺,我很笨很沒辦法,伺候不了你了。臉龐溼冷,他知道自己在流淚。
不知過了多久,就這麼摸索著亂走,身邊樹枝越來越稀疏,他凍得哆哆嗦嗦,完全麻木,感覺不到。再後來,就被什麼東西絆倒,從斜坡滾了下去,大概……在昏迷之前,似乎撞到了什麼東西,同時耳邊就聽見一聲驚呼。
他一直想不起來,現在倏然醒悟——那是林虎峰的驚呼。
隨著這聲音,他不由驚得睜開雙眼——咦?自己又能看見了?
一隻手拍拍他肩膀,帶著笑意:“柳長官這是瞌睡迷障了?”
“……嗯。”他回頭看見隔壁殿的典吏長,他的白衣同僚關切的臉,不由點點頭,很自然地道,“沒關係,只不過夢見活著時候的事。”
“這幾天大家都忙,你也要保重身體,昨天的功德卷宗你可審閱完了?我幫你帶去給判官罷。”白衣同僚坦然從他面前拿走一卷文書。
他道了謝,對方離開後,他才有空打量這間高有一丈,廣袤無邊的大殿,自己正坐在一張桌案之後,不過是位於大堂前方數百桌案中,最前方最高的一張,周圍來往青白衣的小吏,有的奮筆疾書,有的在大堂後面無數個書架之間來回穿梭。剛剛他在瞌睡,下面的人便不敢打擾到他,見他醒來,方抱著書卷走到他旁邊稟報處理。
他嘆口氣,從一名小吏手上拿過文書,一邊工作,一邊才想起自己早就死了好幾十年,現在在陰司,從小小的書吏做到一殿的典吏長,也有好幾十年了。
他還記得自己曾經被拋棄又被好心人救回去,他當那次是最後的轉機,或許少爺會好好過日子。
然而,並沒有。
他的全部念頭,最後隨著死亡而戛然而止。
最後一次,他的少爺會記得他麼?
他是為了少爺而自盡的,好讓少爺去交“投名狀”,即使落草為寇苟且偷生,少爺也要活下去啊。想著就忍不住摸摸自己的小腹,他把刀捅進自己肚子裡,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當年劇痛無比,現在差不多早忘記傷口具體在哪裡了。
只是關於少爺……怎麼就還沒忘記呢?
他起來活動一下,繼續審閱功德卷宗。這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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