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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望忙問：&ldo;老朋友?您是說，您聽見的是熟人的聲音嗎?&rdo;

這點萬穗都不知道，一時間有點害怕，&ldo;奶奶，您聽見的是哪個朋友啊，我認識嗎?&rdo;

萬奶奶慈愛的摸摸她腦袋，&ldo;你不認識，你爸都不知道呢!&rdo;

她露出那種老人家特有的、陷入回憶裡的表情，&ldo;我這個朋友啊，是當世豪傑呢……&rdo;

萬奶奶七八歲的時候，正逢亂世，戲班唱了上一場不知道有沒有下一場，今日吃飽了卻不知道明日會不會餓死。

好在整個戲班八個人，全是班主撿回來的，如同一家人一樣，沒戲唱，幾個大孩子就去做活，勉強過活。

然而，戰爭來了，山河破碎，人命如草芥。

戰場很快席捲到浮玉省，戲班眾人雖然被稱為下九流，但也知道沒有國何以為家的道理。幾個年長的哥哥全收拾東西去參軍，只剩下一個姐姐照顧他們這些弟妹。

萬奶奶：&ldo;她叫英兒，唱女將軍唱的最好，好些戲迷都戲稱她叫「小將軍」，那年，她十六歲。&rdo;

十六歲的英兒艱難照看幾個弟妹，一邊盼兄長們回來，卻沒想到，盼來的是敵人。

堯光城破了，百姓們倉皇逃竄。

英兒帶著幾個小孩子，在鄰居戲迷們的幫助下逃到城外，一回頭卻發現敵人正追在他們身後。

萬奶奶聲音慢慢停下，似乎回到了那段拼命逃竄的時光。

敵人眼看就要追上來，身邊是如羔羊一般手無寸鐵的同胞。英兒咬咬牙，將弟弟妹妹往別人懷裡一塞，掏出一直捨不得扔的戲服盔甲，爬上了旁邊的山崗，唱起她最拿手的那段「月下守城」。

萬穗忍不住問道：&ldo;那後來呢?&rdo;

萬奶奶回過神，&ldo;後來……我們回去找，找到了一個破損的頭盔。&rdo;

英兒一把好嗓子，戲腔傳出老遠，聲勢浩蕩。敵人驚疑不定，輕易不敢上前，直到半個小時過去，才發覺上當，惱羞成怒，一炮轟掉了半個山頭。

而他們早趁這個時間鑽進林子裡。

萬奶奶還記得，那出月下守城是她這輩子聽得最好的一齣戲，抱著她的嬸嬸眼淚落進她脖子裡，比遠處的炮火還要灼熱。

萬穗眼睛紅紅問：&ldo;所以，您晚上聽見的，就是英兒在唱戲嗎?&rdo;

萬奶奶點點頭，&ldo;我總看見她站在那山崗上對我笑，還穿著那身盔甲，威武得很。&rdo;

萬穗回頭看顧望。

顧望走到萬奶奶身前蹲下，仰著頭道：&ldo;奶奶，我能看看您的胳膊嗎?&rdo;

萬奶奶上下打量他片刻，&ldo;呀，老了老了，眼神不好了，這孩子長得真周正。&rdo;她悄悄沖萬穗使眼色。

萬穗哭笑不得，輕輕推她，&ldo;您快伸胳膊吧!&rdo;

萬奶奶笑呵呵擼袖子。

顧望輕輕在她某個穴位上按了下，&ldo;您這裡疼嗎?&rdo;

萬奶奶跟逗孩子一樣，&ldo;給奶奶按摩呀?奶奶不疼，按得真棒!&rdo;

顧望讓她逗樂了，老太太正經挺有趣的，當真給她按了按，見她確實不疼才放心。

鬼門穴不疼，就不是撞鬼，而且萬家一絲陰氣也無，會是什麼東西呢?

顧望又問道：&ldo;奶奶，英兒犧牲的地方在哪?&rdo;

萬奶奶聞言，衝著某個地方一指。

那是在小花園裡，唯一能直接看到的小山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