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頁(第1/2 頁)
是處男,她也不再是處女了)。當時我二十一歲,正在歷史繫念二年級。在那個年代臺北有
公共浴池,內有房間,似乎未聞警察去查,我們提心弔膽的去過一次,性交、戲水,洗得好
痛快。我和「羅」的戀愛,遭到她家人的激烈反對,她母親羅老太太甚至到了一面用筷子杵
著碗裡的元宵,一面歇斯底里叫著「李敖,李敖早死!李敖短命」的程度,這種虔誠的基督
教徒的水準,我至今猶有餘憾。在「羅」離去以後,我花了半年時間用日記勉勵我自己,但
是,過多的日記其實活像理學家與宗教家們的內省功夫,這種功夫一個人做尚可,可是一與
人接觸,便敗相畢露、犯錯累累,晚上在日記上自責,第二天一出了門,又復失控。如此周
而復始,實在無效而且累人,因此,我就決定停寫了。這次記日記的經驗,使我此生很少做
長篇的自省式的日記。我認為二省吾身也好、五省吾身也罷,都要有臨場的可行性才算,而
自省式的日記一如軍校練兵,上了戰場能否打勝仗,還要看實際才行。
我在臺大送報期間,每大騎腳踏車到館前路,以現金批報,然後轉回來。有一大路過博
愛路,在照相館的櫥窗裡,看到「檀島水仙花後」吳兆雲的照片,很為照片著迷,前後去看
過好多次。後來發現我年紀愈大,愈有這種輕微的「畫像戀」(olagnia)的傾向,喜
歡看我所選出的美女圖片,尤其裸體的,只是我選出的標準極嚴、極為挑剔,所以雖蒐集了
大量照片,可是看中的卻千百不得一。「文星」後期,林海音到我家來,聽說我雅好此道,
送了幾張她眼中的美女圖片,她一走,我就給撕了丟到垃圾堆去了,原因無他,審美標準不
同故也。照英國埃利斯(havelock ellis)《性心理學》(psychology of sex)的說法,
「畫像戀」的大類是「性景戀」(sphilia或ixospia),就是喜歡窺探性的情
景、看黃色書看、看春宮畫、小電影之類,我亦顧而樂之。一般普通的表現是蒐集明星照
片、海報,或到電影院看萊奧納多,所以此道人人都難免,只是程度深淺標準高下而已。除
了「畫像戀」的癖好外,我在臺大,有一次經過延平北路,在一家服裝店的櫥窗裡,看了一
個舶來品的塑膠材料(?)的模特兒,造型、表情、姿勢、身材,皆屬極品,我看呆了,後
來又去過幾次,留連不已。臺灣一般百貨公司或服裝店所有的模特兒都是本土製的,都土頭
土腦,不好看,可是當年延平北路那一個模特兒卻完全不同,我懷疑我又叫能有輕微的「雕
像戀」(pygalionis)的傾向,可惜我不是藝術家,否則我也許會像那位古希臘雕塑家一
樣,迷戀上自己創造出來的美女呢。古書《聞奇錄》記唐朝進士趙顏有「畫像戀」,對一畫
中美女神往不止,畫工說:「餘神畫也,以亦有名,曰『真真』,呼其名百日,晝夜不歇,
即必應之。」趙顏遂叫「真真」叫了一百天,畫中人真活起來了,這是「畫像戀」轉出的白
日夢,我無此福氣也。古書《王子年抬遺記》記劉備有「雕像戀」,他的甘皇后十八歲,漂
亮無比,但劉備和她做愛時,卻要旁邊一個高三尺的玉雕美人陪著,劉備「晝則講說軍謀,
夕則擁後而玩玉人」,可見劉備是「雕像戀」同志也。
如此這般的「雕像戀」後四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