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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遊靠了過來, 傾身替他順氣,表情十分和善。
「今日陛下要寫下罪己詔, 廢太子,為李帥正名。」崔遊道, 「否則, 這江山就有可能不是李氏子來坐了。」
李愨狠狠瞪向他,咬牙切齒道:「你今日指鹿為馬,呵呵!你信不信我一頭撞死在這裡,日後你就算登基了也是名不正言不順, 受世人唾罵。」
崔遊收回給李愨順氣的手,站起身來,用只有二人之間能聽見的聲音道:「您覺得我行至今日,還會怕什麼被世人唾罵?」
「而且,你敢嗎?撞死在這裡?你不敢的。」崔遊將兩封空白的聖旨推到李愨面前,往他手裡塞了一支筆,「寫吧,陛下。今日之後,江山仍舊是姓李的。」
李愨抓住他的手:「你發誓?」
崔遊掀起眼簾:「我不發誓,除了相信我,你已經別無選擇。城外就是你這個好兒子引狼入室帶來的『援軍』,除了我,美人能收拾這場亂子。」
李愨在眾目睽睽之下寫下罪己詔,痛陳自己對於手足的殘忍,又親筆將李璿廢除。
直到這般,崔遊才肯罷休,遣散百官,結束了這場鬧劇。
百官俱散,李璿被李夙的人帶走,蘇伏將一碗豆羹放到姜無芳的手中:「陛下還沒有用小食。」
待姜無芳接過去,他又看了一眼崔遊,將殿上的侍者也都帶了下去。
一時間,剛才還吵吵嚷嚷的殿上瞬時間空蕩了下來。
姜無芳與崔遊對視一眼,想起剛出門時他說的話,便端著那碗還有些燙手的豆羹,徑直往李愨那邊走去。
她盛了滿滿一勺豆羹,遞到李愨面前,李愨早上還沒有用飯,豆香飄逸,他腹中空蕩蕩,卻沒有敢張口吃下這一勺豆羹。
姜無芳見他一臉防備,不由得笑出聲,將那一勺豆羹吃入口中,隨手擱置到地上。
「伯父,好久不見。」她道。
李愨老眼昏花,眯著眼睛看向她的時候被她身後的晨光刺了眼,只能看到她模模糊糊的輪廓。
即便是如此,也讓他想起了那個人。
她像極了那個人。
「你來是為了殺了我嗎?」李愨啞聲。
姜無芳站起身來:「從前我有這個念頭,現在沒有了。比起一刀殺了你,讓時間和無盡的夢魘纏繞著你至死——用你自己的罪惡來懲罰你自己,這樣或許更好。」
她抬頭,落入眼簾的是「親賢中直」四個字,她望著那四個字愣了片刻的神,接著道:「你知道阿耶臨死前說了什麼嗎?」
李愨沉默。
姜無芳閉上眼睛,當年牢中的景象出閘一般湧入她的腦海,再睜開眼時,滿眼通紅。
「阿耶說:『燃萁煮豆,何以至此?』」她道,「伯父,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事情,阿耶從來沒有想過和你爭,所以,何以至此?」
她沒有給李愨解釋的機會,揉了揉眼睛,往外走去。
李愨癱坐在龍座上,他的面容已經由於時間與病痛蒼老了許多,雙目無神,直直看著那道身影走出殿門,嘴唇微動,卻再也沒有說出什麼。
崔遊看著他,冷冷道:「你的幸運在於你的兄弟並沒有野心,他甚至天真到想在你這個並非一母同胞的兄長身上汲取一絲不存在的溫暖。有人的一時心軟,讓你能夠活到現在,不過日後,想要善終,倒也是難了。」
他說完,便轉身跟著那道身影走了出去。
李愨待他們走了之後,耳朵裡想起好幾聲稚嫩的童聲:「哥哥!以後我要當大將軍。」
「哥哥。」
「哥哥!」
「哥哥——」
他知道這不過是幻聽罷了,卻還是忍不住撐著自己虛弱的身體起身,睃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