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第3/5 頁)
骨骼脆響在一片寧靜裡分外清晰。
拙塵抬頭望了炎靖一眼,炎靖死死盯著他,拙塵不由微微一笑,清冷的眼因這一笑柔若春水,就是滿臉的猙獰也淡了幾分。收回手,他恭敬垂首:“陛下,林相脈象平和無礙,胎息也還正常。”
炎靖的神色這才微微和緩下來,似笑非笑道:“勞煩大師了。”
拙塵微微躬身,直視炎靖:“阿彌陀佛,有些事,貧僧想告訴陛下。”
“何事?”炎靖直覺拙塵並不是簡單的僧人,他已經命人去查拙塵的來歷,也就在這數日之間了。他不想打草驚蛇,何況為了層秋,即使他是叛逆之人,他也願意赦免。
拙塵合十:“阿彌陀佛,陛下請隨貧僧來。”說著走出殿外,炎靖冷哼一聲,舉步跟上,吩咐蘇福進去守著,若層秋醒來速來通報。
夜色下的宮禁顯得空曠寂靜。巍峨的殿堂沉默地峙立著,飛挑的九龍簷角比深藍的天幕更沉黑,間雜的燈火閃如鬼火。拙塵憑欄遠眺,言語幽然:“阿彌陀佛,陛下看這宮城,是否荒涼如墳?”
炎靖瞳孔驟然緊縮:“大師何意?”
拙塵撫上冰冷的石欄。這天下最尊的所在,在白日裡,輝煌煊赫,沐浴天光,一切都是正大光明熾熱溫暖的。而一旦暗夜來襲,光明消散熾熱不再,餘下的就只有陰暗與死寂。宮宇深幾許,鬼影便有幾重,層壘亂疊,彷彿一座亂葬崗。
“這座宮城,始建於贏朝,費時一百四十三載,耗費金銀人力無數,方有了這座規模空前匠築技藝無與倫比的宮城。也就是在這座宮城後的逾山之頂,贏朝末帝自焚而死。此後天下歷十三朝,短則半日,長則百年,凡六百七十九載,以這裡作為帝王之所的,便有六百二十五年,這其間,有三十一位帝王橫死於此,更兼無數冤臣怨女身死莫名。就是眼前這蓮清如水的太液池,也不知究竟埋過幾把白骨,陛下難道不覺得,”拙塵的聲音幽微入冥:“這宮宇巍巍,一如墳冢?”
炎靖負手而笑:“天子居處,正大光明。大師太過危言聳聽了。”他的笑容依稀有著林層秋微笑的影子,一般的光明一般的穩定,只是,他的笑要飛揚耀眼得多,灼灼如日,便是衣袂翻飛也染上他的明亮:“朕是天子,鬼神不懼。若有鬼神也無礙,朕便請他們都睜著眼睛一齊看著,看朕如何成就千古一帝的偉業。”
拙塵回首看他,炎靖卻眼望遠天,滿目粲然。那一瞬,拙塵有些懂得林層秋為何會甘心情願地輔佐炎靖,嘔心瀝血身化劫灰也在所不惜。因為炎靖的身上,有著真正的帝王氣概。
拙塵看著他,終微微一嘆:“陛下,貧僧想告訴您,其實——”這是他第一次出於炎靖的思量,想要早些告訴他林層秋已經命不長久,他第一次為眼前這個青年帝王感到不忍。若是時日不多,便要爭叫眼前一日勝過一年,也惟有如此,在將來漫長的孤寂裡,才能有多一些的回憶溫暖冰冷的心。
“陛下,林相醒了!”蘇福的聲音從遠處奔來,打斷了拙塵未竟的話。未待他反應過來,炎靖已拂袖而去。
拙塵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暗歎:炎靖啊,你有著非比尋常的勇氣與自信,但是,一旦這重重殿宇埋葬了你最愛之人的性命,在將來無數的月夜裡,你獨面寂寞時,是否會想起今日的一番話,再看這裡,是否會覺得淒涼如冢呢?
炎靖大步走到床前,一把握住林層秋的手,笑道:“你方才睡得可真是沉,被朕脫了衣服都不知道。”
林層秋的臉剎時飛紅,為他玉白的容顏添了幾許生氣風情。他恪守規儀,雖不能起身,卻也點首為禮:“陛下。”雖然氣息有些虛弱,但這一聲陛下依舊清明鎮定,竟似有意提醒著炎靖的身份行事一般。
炎靖也不坐下,只趴在床邊,歪著頭枕在被褥上,絲綢清涼如水的觸感讓他想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