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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丈夫之間逐漸轉變成了老伴一樣的關係。他時常到女人屋裡喝茶,和我聊聊天。他從家庭生活中尋找到的安慰使他忘卻了外面的混亂、動盪和腐敗。我們共處的時刻也許比過往任何時候都來得快活。我們當初一同耕種的花園如今出了豐碩的成果。我們所有的女兒都娶了媳婦,而媳婦們也都生下了兒女。我們家裡如今充滿了孫子們的歡笑聲。我們都十分地喜愛他們。但是有一個女孩子,儘管她不是我的骨血,但我卻希望她能夠陪在我身邊。
在荊田的一所小屋裡,收租人的妻子生下了一個女兒。我要這個孩子------也就是雪花的孫女----成為我的長孫的媳婦。六歲就定下了這門親事或許為時過早,除非是兩親家都希望早日定下婚約,除非夫家願意提早就開始送去彩禮,除非女家貧寒得足以去接受它們。我覺得我們幾乎滿足了所有的這些條件。我在和我丈夫三十二年的婚姻裡,從來沒使他蒙羞或丟臉,所以如今他慷慨地答應了我的這個請求。
在這個女孩子快要開始纏足時,我找來了王媒婆。這位老婦人走進了正廳,身後跟著兩個大腳丫頭,看來儘管如今別的媒婆可能接管了更多的業務,但她早已存夠了錢過起了安逸的生活。歲月對王媒婆是無情的。她的臉變得疙疙瘩瘩,雙眼蒙上了一層白翳,牙齒全無了,頭髮稀疏,背也彎了,整個人縮成一團似的。她是老的幾乎無法用自己的小腳來走路了。看到她這副樣子,我覺得自己不應該活得太長,儘管至今我還活著。
我用茶水和蜜餞招待她,我們寒暄了幾句。我以為她一定認不得我了。我自以為可以把這一點作為我的優勢。我們又談了些別的後,我直接切入了主題。
「我在為我的孫子找一門好的親事。」
「我要不要先和孩子他爸爸談一下?」王媒婆問道。
「他不在家,他讓我代為辦理。」
老婦人閉上了眼睛好像在思索著什麼,要不然她就準是睡著了。
「我聽說荊田的情況不錯,」我大聲說道,「她是一個收租人的女兒」
王媒婆接下來說的話足以證明她知道我是誰。
「那為什麼不把她作為童養媳領進門呢?」她問道,「你家的門檻多高啊。我想這樣做,你兒子和兒媳一定會非常滿意的。」
事實上,他們對我的行為很是不滿,但又無可奈何。我的兒子是個讀書人,最近又透過了鄉試中了舉人,他現在還不到三十歲呢。他不是腦中若有所思就是雲遊四處。他很少回家,每當他回來時總會給我們講些稀奇的故事,都是他一路的見聞:比如高大古怪、長著紅鬍子的外國人,還有他們那些把腰束的極細的妻子,而且這些女人的腳奇大無比,走起路來就像是剛撈上岸的鮮魚一樣「啪嗒啪嗒」的。除此之外我的兒子是個極孝順的人,總是遵照父親的意願辦事,而他的媳婦也總是聽從我的話。雖然。聽到這些談話時她還是退下,躲進自己屋裡暗自垂淚。
「我要找的不是一個大腳姑娘。」我說,「我要娶進門的是一個擁有全縣最完美的腳丫的姑娘。」
「這個孩子還沒開始纏足,不能保證會-----」
「不過你已經看過那雙腳了對嗎,王媒婆?你是行家。你認為結果會怎樣?」
「孩子她媽不懂得如何才能綁出一雙好腳。」
「那樣的話我親自來負責這件事。」
「你不能把這姑娘帶回家來,如果你想把她娶進門的話,」王媒婆抱怨道:「讓你孫子現在就見到自己將來的妻子是不合適的。」
她一點沒變,但我也同樣沒變。
「你說得對。我會親自上門去的。」
「這不合適吧-----」
「我會經常上門去的。我還要很多東西要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