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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轉折點始於那場饑荒。」雪花又接著說道,「你還記得嗎?那是我們還不認識,那年嚴冬糧食歉收。」
我怎麼會忘記呢?那年冬天我們可以吃的最好的食物就是米粥和大頭菜乾。媽媽不得不省吃儉用,爸爸和叔叔幾乎都不吃東西,所幸我們都倖存下來了。
「我的父親對這一切毫無準備,他只管吸他的大煙,不管我們死活,後來我祖父的小妾們也走了。也許她們紛紛回孃家去了,也許她們半路就死在大雪之中了。沒有人知道究竟。到了來年開春時,這屋裡只剩下我父母,我的兩個兄弟、兩個姐妹和我。表面上我們似乎還和往常一樣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但事實上債主們三天兩頭上門討債。我父親只想著抽大煙,在他把家裡的傢俱都典當出去之前,他甚至還想過要把我們也賣了。你不知道,百合,那些傢俱有多麼漂亮。」
「把你們賣了,做傭人?」
「更糟,做童養媳。」
這是我所想像的最糟糕的情況了:不給你綁腳,把你送去給那些不願正正經經娶個媳婦進門的人家養活,地位還不如個僕人。現在我結了婚,更加清楚地瞭解最恐怖的是,對於那家人而言你只不過是個滿足家裡所有男人慾望的工具罷了。
「是媽媽挽救了我們,」雪花說道,「在你我結為老同後,她為我的大姐安排了一門普通的親事。大姐就再沒回來過。後來嬸嬸又幫忙把大哥送去外縣當學徒。而現如今我的弟弟在你丈夫家的地裡幹活。還有就是我的妹妹死了,這你已經知道了---」
我並不太關注那些我不認識的人的命運,在過去我聽到的一直都只是謊言。「那麼你呢?」
「我的嬸嬸用剪刀、布條和明礬改變了我的命運。我父親當開始還不同意。你也知道王嬸嬸的啊,她一旦做了決定是沒人能更改的。」
「王嬸嬸?」我有些迷糊。「你是說我們的王嬸嬸,那個媒婆嗎?」
「她是我媽媽的妹妹。」
我想起來了,我和雪花見面的第一天還有後來去古坡廟的那一次,雪花就喊的是嬸嬸啊,我當時還以為雪花是用敬語呢,於是也學著叫起了嬸嬸。我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傻瓜。
「你怎麼以前沒告訴過我呢?」
「王嬸嬸嗎?我以為你是知道的啊。」
我試著明白雪花所說的這句話。
「王嬸嬸一眼就看穿了我爸爸的為人,」雪花接著說道,「她早就知道他為人軟弱。她也明白我,知道我不是個逆來順受的人,我不是那種戰戰兢兢的人,我顯然在家務活的方面毫無造詣,不過好在我的媽媽可以教授我繡花,如何去著裝,在男人跟前的言行舉止,還有就是我們的女書,雖然嬸嬸只是個婦道人家,但作為媒婆她極有生意頭腦。她知道等著我們家人以及我的命運會是怎樣的,於是開始為我張羅著締結老同。這樣一來就可以向郊縣的人們展示我是多麼有教養賢良淑靜。」
「還有多麼君子好逑。」我補充道。我心裡明白我自己也是如此的。
「嬸嬸尋遍了全縣,遠遠超出她平日裡做媒的地域,後來她從神人那裡聽說了你的事。打一看到你,她便決定要把我們的命運聯絡在一起。」
「可是一直以來,是你在教導我啊。你的刺繡技巧遠在我之上。你還精通女書,你教會了我如何在一個大戶人家生活。」
「而你卻教會了我如何打水、洗衣服、做飯、打掃屋子。我還試圖把我從你那裡學來的教授給我媽媽。可是她還是老樣子。」
從雪花話中我隱約可以感覺到她的母親依然還沉浸在昔日的繁華之中,而我的老同自己也樂於對往事的追憶。認識她這麼多年了,我知道她一直認為女人應該始終保持內心的純美和愉悅,或許她還幻想著有一天一切都會恢復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