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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大勝面無表情的接過這疊軍令,又相當慎重的將之放進羊皮褡褳裡。
怎麼了?他該怎麼告訴兄弟們,從洪順二十六年起,長刀營的人命就是給人墊腳的。
「頭兒,你說話啊,不管有什麼事情,說出來咱們兄弟好商議啊。」
馬二姑性子急,便一連串的問了出來。
陳大勝心內從來沒有這樣絕望過,他交代不了了,他身上還背著十幾條隊頭的發束,按照長刀營的傳統,這些隊頭都是為身後的兄弟死的,是為這個新朝死的。
難道,他們的命就不是命,這些官老爺,這些貴人到底把他們當做什麼?豬崽子都比他們值錢……
長刀營的人死了從不收屍,就身後補上來的隊頭帶走一束頭髮。
而現在陳大勝的褡褳裡,一共有發十三束。
真的就白死了麼?陳大勝就就傻呆呆的看著這細雨天,心裡想,怎麼我難受就下雨了?莫不是老天爺看我們可憐,也肯給我們掉幾滴眼淚了……
他正看著,一股草地風從不遠處飄來,未及多想這七人已經反手握刀,迅速將草垛歸位,俱都鑽了進去。
就是說時遲那時快的事情,隱藏在草垛裡的陳大勝幾人,便看到一個頭戴生布蓋頭,身著大袖孝衫,腳踏麻鞋,身背琴囊的女子正足尖借力,帳頂越飛,如一隻灰色的燕兒般的滑進了營盤。
多少年了,這幾個還是第一次見到會飛的女人?還飛的那麼高。
一時間都看傻了。
「神,神仙!大哥,女神仙!」
陳大勝掐了童金臺一把道:「不是,她是……我們在瓊州見過的那種人。」
聽他這樣說,童金臺便想起來是誰了,於是他的表情從震驚到鄙夷:「哼,花架子啊。」
陳大勝歪頭看看他,忽也笑了:「恩,花架子。」
女人是不得進入兵營的,老太太與孟萬全那麼熟,跟了傷病營好幾年,可她有事都是營子門口說。
想當年常連芳受傷,那時兵營是佔據了一處村落歇息,並未插旗算不得營。
聖駕在此,這女人簡直膽大包天。
管四兒問:「大哥……那,那咱管麼?」
陳大勝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他是很認真的想了一下才道:「不!」
他不願意管了。
等到那女人跳的遠了,這幾人才滾出草地,向遠處看去。
「大哥,那邊好像是譚二的靈堂。」
陳大勝目光凝滯觀察,片刻後忽道:「東西收拾一下,我們走!」
「走?!」管四兒聞言大喜,扭臉問陳大勝:「大哥我們要逃了麼?」
逃?逃哪兒去啊,這孩子竟說傻話。
當初老家水淹了,全村人不是也想逃麼,長刀營初選那些戰馬衝過來,他們不是也在逃麼,在無數城牆下,戰場上總有人想逃,可是他們都死了。
像是他們這樣的,老天爺從不給第二個選擇,往前!不生即死!
這幾人行李本就不多,戰場上皇宮裡打掃來的東西,他們也早就尋了渠道換成了銀子藏了起來。如此也沒多大功夫,他們便一人背著一個小包袱,默默的跟著陳大勝往那靈帳處去了。
都沒問他們的頭兒為什麼往那邊去,反正就是頭往哪兒走,他們就跟著。
頭要是死了,餘清官上。
靈帳內,皇爺還在問話。
靈帳外,文武兩班大臣就安靜的呆著,武帝自登基脾氣一向不錯,也不知道今天是如何了,把大家一直提的仁君兩個字都忘記了麼?
倒是沒有多久,一小太監舉了一把油傘出來,遮在了太師李章的頭上。
約一炷香的功夫,皇爺總算在譚家諸人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