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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寧公主也才不過十五歲,比小春自己還小兩歲,卻端莊守禮到了令人生畏的程度,就連吃飯也是一板一眼,小口小口咀嚼,案上每樣食物都嘗上一兩口,卻哪一樣也不會再碰第三次。
宮裡頭奉行食不言寢不語,即便已經遠離了長安,公主身上作派不改,除了偶爾盤箸相碰發出微弱的聲響,便只能聽到窗外風聲嗚咽,如泣如訴。
等公主終於艱難地用完了一小碗白米飯,放下玉箸,端起茶盞飲了一口,玉箏才又從食盒底部拿出一隻雕花金碗來,輕聲道:「殿下再用些燕窩羹吧。天氣寒冷,龐媽媽憂心您的身子,親自下廚燉的,一直用熱湯溫著,現在喝正好。」
公主稍稍抬了抬眼,細聲細氣道:「勞龐媽媽費心,你替我謝謝她。」
聲音輕軟,像一片無辜的雪花,方才飄落,轉瞬便在狂風中消殆無形,小春覺得,公主一開口,這屋子裡反倒比她不講話時更安靜了。
這樣一個柔弱的公主,陛下也忍心送去和親,小春這樣想著,看向公主的目光裡又多了幾分憐惜。
玉箏心裡卻有些堵,她本是受了龐媽媽所託,要替人在公主面前美言幾句的,後面重頭的話還沒出口,卻被公主不軟不硬的頂了回來。
說起來,玉箏也想不明白,龐媽媽怎麼就突然在公主這裡失了寵。
龐媽媽是公主的奶孃,看著公主從襁褓裡長起來的,她已過不惑之年,按說早該放還回家頤養天年了,龐媽媽卻因為捨不得公主,在御前懇求多時,才得以陪伴公主出塞和親。龐媽媽一片忠心感天動地,公主原本也十分依賴她,一直到昨天還好好的……
為什麼公主今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把龐媽媽的臥房換到了最遠的一間?又一整天不召見,也難怪龐媽媽會坐立不安,求她來探口風了。
不,不光是龐媽媽,她們幾個服侍公主多年的舊人,今天都給遣派了各種各樣的差事——沒一個人能長時間待在公主身邊。倒是從前根本沒在內殿伺候過的小春,莫名得了公主的賞識……
還有,公主一大早就叫鄭國昌將軍整理送親禁軍的名冊,還專門囑咐把伍長以上各人的籍貫、薦人、升遷經歷寫清楚,這又是為什麼?
……會和淮王的謀劃有關係嗎?
公主不提,她也不好問。
玉箏咬了咬嘴唇,沒話找話似的說:「這燕窩,是王使君送來的——」
小春也補充道:「公主身體不適,王使君記掛在心,下午遣人過來問過兩次,還說要請郎中來給公主瞧病,奴婢依照您之前的吩咐給推了。」
玉箏又補上一句:「王使君著實周到細緻。」
康寧公主卻只是垂下眼,輕聲說:「把食案撤了吧,玉箏陪我待一會兒。」
玉箏和小春都看得清楚,直到最後,公主也沒碰那碗燕窩。
待眾人離開,公主突然將手平攤到玉箏面前,淡笑道:「四哥寫給單於的信,你帶在身上吧?給我。」
玉箏一愣,右手下意識地朝心口摸去,脫口而出:「公主,關乎淮王殿下的大事……」
她本想說,關乎淮王殿下的大事,還是她來保管比較好,畢竟她就是淮王派來協助公主成事的,可她卻突然意識到,公主說這句話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嚴厲,並沒有給她留出討價還價的餘地。
那封信乃是淮王親筆,從他手上接過來時,墨跡還未乾透,玉箏揣在懷裡,感覺自己收下的是淮王殿下對她的信賴,他待她畢竟是與眾不同的……那封信是她能夠觸碰到的,為數不多和他相關的物件,她其實不是很想給出來。
康寧公主也不急,依然攤著雙手,微微歪著頭,看著玉箏,清澈澄明的眼睛像是將她的心思看了個透。
玉箏臉上一熱,只得從懷裡抽出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