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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永奎面色倏地沉了,嘴角向下撇,不小心扭臉,從鏡中看到了自己的神態。
他嚇了一跳,原來自己氣惱的模樣,竟是如此醜陋。韓思農看見他的這副神態,有多少次了?
韓思農見他撇著嘴角,一副難受、快要折斷的樣子,嘆了口氣。他聽見他的嘆息,調轉目光,落到韓思農臉上。
「我以前上高中那會兒,很喜歡看一部小說。」韓思農突然說。
「什麼小說?」
這樣毫無徵兆地轉移話題,令厲永奎略感不適,他覺得韓思農大概又想逃避什麼了。
「荒原狼。」
「講什麼的?」
「一個作家的故事吧,關於他發現夢想破碎與生活的真相。」韓思農笑了下,「這幾年,我又重溫了好幾遍,每一遍都能有新的感受。之前看不懂的,沒有意識到的,現在可以感同身受……」
厲永奎盯著韓思農,隱隱有了預感,他接下來說出的話非同小可。
「我對其中一段文字很有共鳴。作者說,當你做好信仰,準備犧牲,準備受苦受難時,其實世界根本不要求你有所作為,作出犧牲,世界根本管不了你那麼多,生活並不是英雄角色及其類似事情的英雄史詩,美好生活的真實概念,是有一處優雅的房間,人們坐在裡面吃吃喝喝,感到心滿意足。?」
「以前,我當然會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過簡單平凡的日子不就是碌碌無為嗎?生活算什麼,當然不足以抵抗我的理想和美夢。
我拼著一口氣,去奔波拼搏,到處拉攏戰友,拼湊商業版圖,努力賺很多錢,財富與權利在手,的確會令人興奮,有安全感。我自以為沒什麼慾望,一門心思撲在工作上,但其實……這也是份慾望……」
「我想我會得病,不僅僅是因為我體質差,或者遺傳到了什麼。病灶根源,在於我的心和思想。
我自認為有巨大的能量和煽動力,可以做出什麼改變,至少守住我的一爿基業不在話下……
但這世間變幻是不可預測的,就跟命運一樣。沒想到,後來我會變成一個業界笑話,大家成天盯著我,熱衷於調侃「韓思農會不會變賣企業套現跑路」……
雖是謠言,但久而久之,誰能受得住這番折磨?我大概運氣真不太好,臨門一腳時,很少瞄準。
這些年,眼見你越來越好,你說我不想攀比,那是不可能的。你是從我這裡出走的,任誰都要拿我們兩個來比較。」
厲永奎呆若木雞,一時半會兒消化不過來。這番剖白,比之前更甚,彷佛一顆核彈,投擲下去,升起蘑菇雲。
接收到資訊的人,置身其中濃霧繚繞,腦裡一片亂麻,耳邊只有餘震嗡鳴。
韓思農神情變得有些滄桑,慈悲地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我從來不知道你的這些想法……」厲永奎突然不敢直視韓思農了,只覺得懊惱沮喪,「你哪怕是對我透露那麼一點兒,我都可以幫你,我們可以好好商量,沒必要爭來鬥去……」
韓思農搖搖頭,「都過去了,以前的那個我,不可能向任何人示弱。」
厲永奎抿唇,鼓起勇氣道:「為什麼發現病情的伊始,不好好治病,非要一個人跑那麼遠?」
韓思農自嘲地笑了笑,模樣坦然,「太震驚了吧,陷入一種自我懷疑。總覺得這是不是因果報應。不瞞你說,我這人還挺迷信的,可能我自以為我釋然了,但其實還是在要面子。」
「你恨我嗎?」厲永奎一眨不眨,看他。
「沒什麼恨不恨的……」韓思農笑笑,是他一貫的那種淡然,「我現在覺得生或者死都不重要了。我應該比很多人幸運,這個年紀了,還是有美麗的房間,可以接納我。」
厲永奎知道他在打比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