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頁(第1/2 頁)
原來如此。
尋壑明面上是叫引章回來取衣服,實際上是要她傳話,叫自己別跟著,沈越蠢動的腳步驀地膠住。
雖說是寄宿丘府,但尋壑對自己卻尊敬有加,生活中大小事,只要是沈越的決策,尋壑無不贊同,而情事上也是處處迎合沈越喜好,配合得天衣無縫。唯獨這官場之事,他不聽話。在過去,從來都是別人求著沈越施捨好處,可而今自己一番好意,竟遭拒絕,沈越氣得咬牙,卻又只得妥協。
畢竟,這遭失而復得太過慘烈,也叫沈越終於明白,抓得太緊,只會把人逼走,沈越要的是愛人,不是一個聽話的僕從。是故,沈越說服自己,妥協退讓,還魚兒一片自由水域。
理清頭緒,引章也抱著包袱下山了,沈越突然叫住姑娘,引章止住步子回頭問:「沈爺還有吩咐?」
「沒,你等等,」沈越跑近『蘭秀深林』,再出來時,手中攥了兩錠金子。
初次情事那晚,事後穿衣時,尋壑突然問自己要幾錢碎銀子,可那天沈越身上不多的銀兩都用在購買鍛鍊指節的小玩具上了,只剩小販找的幾枚銅錢。尋壑卻無他言語,默默把銅錢從沈越掌心一一撿走。沒記錯的話,沈越記得尋壑當時是帶著笑的,只是,那笑容,慘澹得有些詭異。
而今早分別時,尋壑又問沈越要幾錢銀兩,沈越叫程隱回去取一錠大的,尋壑卻忙阻止,沈越最後摸遍全身,才湊出約莫一兩現銀交給尋壑。
而今尋壑要遠行,沈越自然不放心,沉甸甸的金子交到引章手上,沈越才覺得踏實了些,並解釋道:「阿鯉他總忘記帶現錢,這個備著,以防急用。」
「哦哦……好。」雖然引章所跟的都是富貴主子,但親自經手此般貴重的金銀卻是首次,姑娘錯愕著收下,並快步出門。
而今和尋壑的關係,合該算做新婚燕爾,卻突遭生離,沈越不確定尋壑作何念想,但自己卻是穩紮穩打地想他,想到幾要撓心掏肺。
所幸後院營造分走些心神,期間沙鷗也上來看了情況,沈越和他向來是針尖對麥芒,互相看不順眼,故而期間無甚言語,但不知是否沙鷗有過交代,他走後,那幫工人開鑿得更為賣力,是故半月不到,水道就已挖好,秦淮之水順利引入。河道四尺見寬,斜向穿過院子,為免今後所種荷花順水流走,工人在入院出院兩處水口壘起塊石,另外,按照沈越要求,院內的河道以崑山石鋪岸,河上架設一座楠木拱橋,袖珍迷你,甚是可愛,此外,木橋不設欄杆,因此行人可席坐橋面賞花觀水。
當時一師傅出於好心,建議沈越把木柵欄改成磚石圍牆,以防竊賊入內。沈越想了想,淡定告訴師傅,整座山都被自己買下了,並派人周遭巡視,故而無此擔憂。在師傅們目瞪口呆中,沈大爺拍屁股下山採買植物。
過去在姑蘇沈府,沈越就幫著髮妻田氏打理過院子,而今雖搬遷到江寧,但距離蘇州不甚遙遠,兩地植物種類差距不大,過去的經驗亦可用於此處,再兼沈越最近遍閱花譜,《群芳譜》《全芳備祖》更是枕邊讀物,因此抉擇園內植物時,可謂信手拈來。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種荷花。沈越背了一筐藕秧子回來,院落地面鋪上銀獅含辛茹苦拉出的馬糞,藕秧子拌入其中,再和以肥沃塘泥,晾曬幾日,待泥團現出龜裂,即可放入河道。入水不過三天,荷葉尖子就探出頭來,天時地利萬般好,沈越卻只歸因於好馬產好糞,催發新葉生,銀獅糞便槓槓的。
晾曬泥團時,沈越也沒閒著。籬笆柵欄下,沈越植以各色木槿,天公作美,風暖日明,栽下不到半月,枝兒就竄高不少,嫩綠枝條與深褐柵欄相映成趣。沈越之所以堅持以柵欄環院,除了其下可栽種植物,還有一點,就是柵欄不遮院外景緻,傍晚時分,照日深紅,連溪綠暗,渺渺不似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