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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在一處客棧停穩,車夫躍下車,取出小凳擱在馬車下,而後朝車裡低聲喚了句:「大人,到了。」
裡麵人並未回應,只是由人掀了氈簾後才彎身出了馬車,高筒的細線錦靴踏在小凳上,又踩進雪地裡,發出咯吱的響聲,身子站直後一身天青碧的銀絲搭雜軟棉長袍規整齊垂,腰上配的月牙白色三指寬系帶上還懸了一塊上好的羊脂玉。
放眼望去,整個人貴氣加身,氣宇軒昂,昔日的布衣窮學子如今乘了東風搖身一變已然成了前途無量的鐘大人。
鍾明齊負手而立,由下至上仰頭望著客棧二樓,雙唇緊緊抿著,撲騰的熱氣還是從口鼻處散出來,稍縱即逝。
「大人,人就在二樓天字號第一間。」長隨從身後出來,小聲對他說道,人是昨天長隨安排住在這裡的,他比誰都清楚。
「知道了,」鍾明齊眼一垂,頭微微側著,語氣中帶著幾分警告意味,「這件事不要讓府裡的人知道,尤其是季府。」
長隨是他的心腹,自然明白這裡的複雜關係,於是垂首應下:「是,小的明白。」
這答覆讓鍾明齊還算滿意,他長舒了一口氣,自顧地入了客棧直上了二樓,見著拐廊的第一間門口懸著木牌,上面有小楷清楚的寫著「天字號第一間」。
房門關得嚴實,從外面聽不到裡面一點聲音,鍾明齊手抬起,在身前捏了虛拳又放開,拇指摩挲著食指幾下,猶豫了好一會兒才伸出手指去叩門。
只輕敲了幾聲,便聽裡面有腳步聲越來越近,而後門便從裡面開啟,吳漫雪像從前一樣,立在他的面前。
這場景曾發生過一次,只是對於他而言,心境大不一樣。
吳漫雪見他第一眼,心中的激動便難以掩蓋,眼圈兒頓時紅了,連帶著鼻尖亦然,對於她來說,這是兩人分別許久後的第一次見面,她怎能不心酸。
二人呆呆的對視良久,一時語塞,還是吳漫雪先開了口,身子微微朝一側讓過一步,「你來了,外面冷,進來說吧。」
說話的空檔,她用手背輕拭了臉上的淚。
鍾明齊踏進屋中,裡面燃著碳盆,的確比外面要暖和許多,他立在碳盆前,伸出手掌來烤火,暖意襲來,他不由得連肩也舒展開來。
吳漫雪將門關好,轉過身來瞧著他的背影,從上到下的打量,見他衣著華貴,氣質不凡,便知如今他已是今非昔比。
再瞧自己,來京的路上身上值錢的物件能當得當,能賣得賣,如今只剩下一身粗布衣裳,一時心中五味雜陳。
她走到桌邊給他斟了一杯熱茶奉上,抽了下鼻子道:「外面天冷,喝口熱茶吧。」
鍾明齊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記憶中吳漫雪的手指細嫩纖白,如今被風霜摧磨幹皺的已不成樣子,再看她臉頰淚痕幹在臉上,配上一身單薄的粗布衣裳,哪裡還有昔日富家女子的風華。
他將茶杯接過,握在手裡也不喝,只淡淡的說了句,「京中天冷,你一路來,難為你了。」
她本是江南女子,從南至北一路過來,吃了多少苦自不必說,如今她家道中落,死了夫君,婆家又說她剋夫容不下她,她唯有北上尋他這一條路可走了。
昨天吳漫雪一路尋到鍾府時,他就在家裡,可是他不想見,也沒想好該不該見,於是便差了長隨出面先給她安排一個住處,今日晨起,不知頭腦動了哪根筋,還是來了。
他這話說的有幾分客套,讓吳漫雪心裡不由又冷了些許,不過她想著,二人好歹還是有些舊情在的,當年父親做主讓她嫁了旁人,他自會有怨恨,不過她只說是由不得她,想來他也能夠明白。
如今若她連鍾明齊這根救命的稻草也抓不住,那往後她便真的沒有容身之處了。
她眼淚說來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