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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了年,不到幾月春日即過,又至一年夏暑。
應天地屬江南,每逢春夏之際,四周都瀰漫著炎熱的氣息,待到暑氣最盛時,一場突如其來的及時雨,總會不早一分亦不晚一分地紛繁而至,以靡靡霏霏的水簾遮擋了烈日的凡塵,為躁動的人心澆下一片寧靜。
李西不知她是何時喜歡上這水霧迷濛天,一如此時,她又趴伏在窗欞間,以手托腮,目不轉睛的望著綿細如針的雨水,兀自出神。
“吱呀”一聲門扉啟開,一道輕緩的腳步聲從外及至,李西稍稍醒過神,偏頭看了一眼,興趣索然的說道:“外面下著雨,媽媽讓個丫頭去領就是,犯不著溼了鞋子自個兒去。”馮媽低頭瞧了瞧剛換的弓鞋,眯眼誇了一句“小姐眼真是厲”的話,又道:“這是夫人特意給小姐重做的紗衣,式樣、質地,樣樣都是上好的,婆子怕丫頭們不著心,才親自跑了一趟。”
朱元璋早在十年前就規定了,閨中女子一概作三小髻,金叉珠頭巾,穿窄袖褙子裝扮,式樣再新又能到哪去。李西心裡想著,口裡卻道:“金陵的款式十年就一個樣子,不說褙子,就是下裙不看也知是六幅開。”
所謂裙拖六福湘江水,隋明兩代裙一般以六福為準,李西這話無疑是有挑剔之嫌。馮媽聽了,曉是李西埋怨謝氏,便不多接話,只拎起一條淺色畫裙在手裡展開,笑道:“姑娘您這回可說錯了,這次的可不是六幅,而是群幅十開的月華裙!”
李西略提興致,目光打量的往裙上一看,見此裙行動時輒如水紋,風動色如月華,確實不屬凡品,謝氏倒是捨得!想到這,李西腦中靈光一閃,她忙從窗欞邊起身,拿起未展開的褙子端看,果真也是奢華至極,竟是“珍珠半臂”衫!
該來的還是來了!
當初她被迫禁足繡樓,至今已有一年半未踏出過閣樓一步。在這段徹底封閉的日子裡,她每日只知道習女紅、技藝等事,不曉時月。這般下來,她滿身的稜角也在不知覺間近乎磨平,漸漸的慵懶度日,不問世事。
可前兩天許、林兩位媽媽突然被喚走,今日又有奢華衣飾送來。如此看來,謝氏只怕是等不住了,或者說徐華義等不住了,需要她這個庶妹侍候朱棣,以幫其生下子嗣,穩固在燕王府的地位!
見李西臉色有變,馮媽忙放下手裡的月華裙,急急問道:“小姐您怎麼了?”聞聲,李西一臉凝重的回視馮媽,正色道:“近期之內,母親可能會將我送去北平。”馮媽也是知謝氏的打算,一聽這話,不禁失聲叫道:“怎麼可能!不是說要等小姐及笄嗎?您這才多大點,被送去了,也是名分不正!”
李西搖搖頭,她原本想著還可以拖,哪知謝氏已等不得了!可讓她去給朱棣做妾,饒是知道朱棣將來會登基為帝,她也不願意!不說明代妾的地位低賤,就是這王府裡的勾心鬥角也不是她願過的生活;再說讓她給徐華義生孩子,一輩子仰謝氏母女的鼻息而活,她李西更是做不到!
然,以上的一切,對於一個無勢可依的外室之女而言,又談何容易。在絞盡腦汁了整整十日後,李西不得不承認這一點。但儘管心裡是千愁萬緒,面上她依然可以做到談笑風生,這亦不得不感謝一人的“培養”,若沒有謝氏變相的囚禁,她也不可能如此鎮定自若。
李西自嘲一笑,又不想馮媽看見,順手拿起面前的一把銀叉,低頭就了一小塊月餅。月餅滋味甜膩,入了唇舌間,卻仍然抹不去口裡的苦澀。
阿秋為人細心,自留意到李西輕顰了顰娥眉,忙到了被花茶捧了過去,道:“小姐可是嫌它過甜,不如喝口茶水淡淡味兒。”說著,又用小碟子揀了些藕片遞了過去,輕聲笑道:“小姐嚐嚐這藕片,是今早才從池子裡挖出來的。”
李西依言輕咬了口藕片,倒是口感不錯,遂抬眼看向阿秋,正欲誇讚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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