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有一劍借孤城氣節(第1/3 頁)
安葬郭老夫人後,婦孺稚童相繼躲進地洞裡,除非整個孤城毀滅,否則敵寇很難搜到。
堅守六十年,地洞該有的防護措施都有,只是糧食日繼匱乏。
顧長安佇立城頭,輕輕彈奏奶奶留下的箜篌,左右排弦鏽跡斑斑,音色不復清越空靈,更像泠泠雪山裡渾厚的滑坡之聲。
枯燥重複的每一天,直到百里區域黃沙滾滾,鐵蹄聲隆隆如擂鼓,震盪落日盡頭地平線。
號角聲連綿不絕,彷彿在刻意為孤城奏響喪鐘。
旗幟遮天蔽日,三千兵卒如黑色浪潮般湧來,威勢不可一世!
為首主將披漆黑重甲,握著那支幾乎百斤重的烏戟,好似巨人般矗立昏黃天地。
“抬棺!”
他震吼一聲,麾下兒郎抬起蜀中楠木棺材,用力擲往龜茲城方向。
“至此西域,唯有大蠻帝國,請安心赴死。”
迎著風沙,主將目光灼灼看向孤城。
隊伍裡的拓拔未央披甲持劍,同樣仰頭盯著望樓雪白身影,投降的機會只有一次,帝國天兵降臨,唯一死爾。
“多謝賜棺。”
顧長安憑欄而立,很從容地披甲洗劍,另外取下插在城頭的紅色纛旗。
長髮隨獵獵山風亂舞,在三千兵卒眼裡,他遠遠看去就像是一面孤獨而絕望的旗幟。
置身於黑色浪潮的殺伐之間,孤城顯得那般脆弱和渺小。
“攻城嗎?”拓拔未央驅馬上前,低聲詢問主將。
後者冷冷睨了一眼,若非礙於郡主身份,他真想痛罵一聲瞎貨蠢女!
象徵軍魂的纛旗都拿了,顧長安擺明要出城。
拓拔未央剛想再問,眼神微微凝滯,只見城門轟然開啟,一人持劍扛旗走出來。
氣氛令人窒息,真正的一人軍團,獨身面對三千鐵騎悍卒。
雖為敵人,主將睹其壯烈亦不禁情緒激盪,這就是制裁官大人為何贈送棺材的原因。
臨死也要捍衛信仰疆土之決心,這種至高精神甚至都超越了種族國度。
“軍人誓死效忠國家,你是,我也是。”
“列陣!”
主將揮起左臂,鐵騎呈三個方位分散,弓弩盾牌相繼排開,左翼是身披重甲的衝鋒隊。
對敵人最大的敬意就是趕盡殺絕、全力以赴!
他沒有絲毫惻隱之心,直接以最強軍陣攻敵。
紛飛的沙塵裡,冷峻青年將纛旗插進土地,狂風屹立不倒,迎著濃烈的殺伐之力緩緩說道:
“中原扛纛者,顧長安。”
“安西全軍,隨我死戰,”
一瞬間,蠻軍精銳迅速拉簧上箭,發射完一輪弩箭又續上,如密集雨滴般席捲而出。
顧長安踏在箭雨裡,一步步往前,森黑的箭矢近乎遮蔽他的視線。
十歲開始經歷生死戰鬥的男人,完美地展現出被死亡恐怖磨鍊出來的觸覺和判斷力。
看似極其兇險的弩箭擦過他的肩膀,穿透他鎧甲護鏡又狠狠反彈扎進沙塵裡,沒有造成任何傷害。
“狗蠻夷!”疾馳速度飛快的顧長安,揮劍將一名身披重甲的鐵騎劈成兩半,連同馬匹都裂開了。
鏘鏘鏘!
弓弩箭矢在霎那停止,秩序森嚴到極致,緊隨其後是幾十支槍矛攢簇捅出,另有十餘名悍卒拔出腰間鋼刀沉默著衝殺過去。
顧長安大步向前,向前殺出十數步,青銅劍恍若扁平的山嶽般覆蓋而落,渾厚劍氣橫掃而去,將蠻夷悍卒悉數腰斬。
僅僅一劍十人喪命,連死狀都一模一樣。
劍氣所及鋒芒掠過,便是一大片血肉模糊,那個男人的氣勢瞬間攀至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