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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個時候的他在外住校,偶爾回家見到的也只是寄人籬下並沉默寡言的少女,而那個幾乎消失了存在感的女孩,就連他的靠近和愧疚,都像是不用存在了。
那個時候的他,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內心充滿著補償的渴望,卻連走進一步都顯得那麼遙不可及,他不知道要怎麼辦,才能讓那個少女和同齡人一樣,而不是死氣沉沉,他甚至不知道怎麼能讓她露出一丁點兒的微笑。
他以為少女就那樣了,如果自己不拯救她,她便會像個木偶一般,在他的家裡,沉默的幹著各種活,不敢多說一句,不敢多看一眼,不敢多吃一口…
他總在回家的時候想要對她好點,開始給家裡父母長輩做工作,甚至提出能讓她跟自己一起去上學,畢竟如果真的是童養媳,那就是他的妻子,總不能以後連話也說不上一句。
可希望是飽滿的,現實卻骨瘦如材。
他的父母還能因為家中也有女兒而對自己兒子的任性造成的後果產生愧疚,可祖輩的老人們卻覺得自家養活她就已經很對得起她了,讓她做牛做馬,也是理所應當,甚至曾經約定的童養媳的事情也不被理會,老人們覺得自己孫子有出息,以後什麼樣的女孩兒找不到,這丫頭雖然養了,當個下人也是可以的。
於是他沉默,只能偷偷懷抱愧疚,偶爾送些吃的喝的給她,卻並不被怎麼理會。
他的性子一直囂張,哪怕在住校開始受盡排擠和鄙視,可他家雖然是在一個小山村裡,卻並不是像太多的故事裡那樣的貧窮與落後,如果真要深究,他應該能算得上是個地主老財家的獨子——雖然這個時代不興這麼個說法,但在他們家那片,卻一直是事實。
而她,屬於佃農家多餘的孩子。
他在住校後感受到的東西,讓他清楚意識到自己對她做的事情到底是什麼,生出愧疚和補償之心,卻並沒有對自己本身的性格和行為準則產生多大的影響。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從一個囂張跋扈的大少爺,變成那個女人隨傳隨到的充氣娃娃?
石岸有些疑惑的望著鏡子裡的自己。
曾經飛揚跋扈的眼睛和殺馬特的髮型似乎沒有存在過,剩下的這雙眼睛,為什麼變得這麼溫和?
鏡子裡照出的男人,有一雙大小適宜的眼,深深的雙眼皮就像是許多人想要靠整容做出來的那樣,瞳眸是淺淺的茶色,如果閃亮起來,曾經也是被人稱作勾魂的——雖然有點自誇的嫌疑,但在讀高中的時候,他的確聽到過一些小女生背著他對自己的評價的。
是什麼時候發生的改變呢?
哦,對了,是在他十七歲的那一年。
十七歲那年,他和她重逢。
在她從他家消失了四年之後。
意外的,驚訝的,出乎意料的,甚至是——驚詫莫名的——再次相遇!
不要對他的這些詞彙產生疑惑,並不是他不知道上述形容詞都差不多,他只是,如果不使用這麼多的形容詞來表達驚訝,就真的沒法說上話了。
因為,一個鄉下丫頭,連村子裡的小學也不曾讀過,十二歲之前幾乎就是個文盲,怎麼可能忽然之間就那麼標杆一般,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還是重點高中排名前三,甚至有機會成為留美交換生名額強有力爭奪者的競爭對手?!
高二的再次相遇,就像是命中註定的。
石岸的回憶,從這個時候真正開始。
而他自己在現在……不,應該說是,在昨天夜裡忽然生出的覺悟,讓他只能苦笑……
原來,
我愛你。
那麼久了……
從再次相遇的那一天,
自己就被你,
輕易的顛覆了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