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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這麼大案子,幾百人圍攏過來,竟然不亂,你這個裡長倒是應對得當。」崔縣君下車來,第一句話就是誇讚了此地唯一一個像樣的下屬。「聽說昨夜還和那殺人的賈超一起坐在馬家門前,也算是有幾分膽氣了。」
趴在地上迎接車輛的大桑裡裡長聞言苦笑一聲,卻依舊不敢抬頭,甚至聲音都有些發抖:「縣君在上,昨晚上鄉裡的太平道仙師恰好來我們裡中,準備今日施符水、講天志的。所以,昨夜上前安撫那賈超,並與我作保的乃是那位仙師,我不過有職責在身,陪坐而已。今天安撫附近鄉民,讓大家噤聲靜候縣君的,也是這位仙師……小人絕不敢居功。」
「又是太平道。」崔縣君聽完連連搖頭,似乎有點厭煩,但也不想多管的樣子,只是靜候在裡門外,等著隨行吏員進去把事情安排妥當。
不過,陪護在旁邊的公孫珣倒是真的驚到了——這太平道本來就是他最關注的一個事情,先前他還想這太平道將來有如此成就,會不會是真有些神異呢?但現在看來,是不是真神仙且兩說,最起碼人家的『基層動員力』還真是強大到嚇人。
而按照母親的說法,這種能力才是一個宗教真正的硬實力啊!
就在公孫珣亂想一通的時候,那一邊,縣中跨刀騎馬的吏員兵卒們已經將裡中安排妥當,並前來回報了,我們這位崔縣君耷拉著眼皮,倒抽了一口涼氣,像是上刑一般邁入裡門。
三馬裡裡中實在是簡陋,因此,能讓崔縣君有地方落腳的竟然只有那馬老公家……不過這樣倒也省事了。
公孫珣也不客氣,直接擺出了崔縣君子侄輩的架勢,昂首挺胸的就跟了進去,然後沿途打量,果然在這馬大戶家門口的空地前看到了一個手持九節杖的道人,正慈眉善目的在那裡維持秩序,讓里民讓開空間等等。而周圍的吏員兵卒什麼的也對此人客客氣氣,甚至接受他的指揮。
公孫珣就此停住腳步,順勢站到了大門一側,饒有興致的觀察起了這一幕。
而另一頭,進了那馬大戶家中的大門,崔縣君也不去發生命案的二門及以內檢視,也不去最裡面安慰那個嚇傻了的馬老公,也不親自審案,反而直接就進入了一旁的耳房中坐下,然後發出命令,讓自己縣中的門下賊曹在那大門口當眾問明案情。
術業有專攻,崔縣君本來就是來坐鎮的,門下賊曹才是審案抓賊的,倒也不能說他這一手有問題。
先上來的是苦主,說是苦主,其實就是案發時根本就不在的偏遠族人和一群被嚇壞了,只會哭哭啼啼的女子。至於那馬老公本人,雖然據說當時鑽狗洞逃了,但此時也已經嚇破了膽,死活都不願上來對峙……所以賊曹問了半天,也只是聽到一些懇請做主的廢話,並無半點用處。
於是門下賊曹揮揮手,且帶這些人下去了,然後繼續立在這馬府門前發號施令:「把那賈超押上來!」
此言一出,一時間,大門前數百鄉民竟然陡然安靜了下來,聲音靜的似乎連根針落下來聽到一般。
這下子,門下賊曹也好,耳房中的崔縣君也罷,還有踱步來到耳房和賊曹中間位置的公孫珣,全都本能的皺了下眉頭……這倒不是說有什麼不妥之處,而是但凡當官慣了、掌權慣了的人都不習慣有超出自己掌控的局面出現而已。
但是,各人也就是一怔而已,旋即恢復到了正常。耳房中的崔縣君再度對著房中的火爐眯起了眼睛,而賊曹也暗笑了一聲自己的多疑,馬上又催促了一下,讓早早等在一旁的兵卒把已經綁起雙手,披頭散髮、血跡斑斑的賈超壓上來問話。
「你就是賈超?」
「正是……小人正是賈超。」
「人是你殺的?」
「不敢欺瞞大人,馬家上下喪命者十九口,全都是我一人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