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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青玄扭頭盯著賀玄微敞的黑袍衣襟,腦子裡嗡地亂成一團。
亡魂認骨,會將骨灰結為方便攜帶的器物,如戒指佩件之流。賀玄手中只有一個頭骨,結成骨器之後大小該是狀如豆粒……他想得入了神,沒發現賀玄已經睜開眼來。
&ldo;你在看什麼?&rdo;
師青玄嚇得渾身一震,忙道:&ldo;沒有……&rdo;
賀玄定定地看著他,眼裡裝著兩汪幽冥:&ldo;你是被你那點無謂的道德感折磨瘋了,還是活膩了?&rdo;他一旦醒來,暴走的法力又在四肢百骸裡打轉,提醒著他昨夜之事。賀玄強壓下體內暴亂,冷眼看著師青玄:&ldo;我說了,你永世別在我眼前出現,我當你從不存在。你是聽不明白嗎?&rdo;
師青玄腦子裡還一片麻亂,全是裴茗走前的交待,嘴一快便照實答了:&ldo;萬鬼躁動,我怕你隻身一人在那,萬一哪個仇家尋來……&rdo;連那不成器的小白話仙人都能在他肩頭嗜血,繼續在鬼市門前躺著可不是任人宰割?
賀玄臉上儘是嘲諷:&ldo;我最大的仇家,可不就是你那位好哥哥嗎?&rdo;
師青玄便又答不上了,頭埋得越來越低。
賀玄的眼神從頭到腳打量他一番,最終定在他胸前的長命鎖上:&ldo;我倒是忘了,有你在這,還怕你哥尋不到我嗎?&rdo;他兩手捏得死緊,指甲快生生掐進肉裡,&ldo;也好,也好!我還生怕他尋不到我,否則我如何取他狗命?&rdo;
賀玄這話像是枚冰錐子打在師青玄心口,他滿嘴苦澀,強令自己開口道:&ldo;……我若以死謝罪,你能放過我哥嗎?&rdo;
賀玄道:&ldo;你為何昨天不試試被我打死,就知道這答案了。&rdo;
師青玄還想說點什麼,廟門外卻來了個拜廟的人。
其實一人一鬼,早沒了神官不許顯靈的規矩,兩人卻還是立刻噤聲,全是幾百年來的默契作祟。兩人坐在神像背後緘口不言,廟裡只剩下門口那腿腳不便的老嫗拖著步子行走的聲音。
她進廟前聽到些聲響,進門時怕擾了前人,顫聲示意:&ldo;有人嗎?&rdo;
賀玄兩指一抬,將西側香案上的一隻缺耳香爐變作黑貓,背脊一弓躥到老婦跟前。
&ldo;是你這可憐的小傢伙……&rdo;老婦憐它殘了一隻耳朵,從手上蓋著布的食盒裡掬出一捧水來。黑貓在老婦手中舔了幾口,便扭頭三兩下躥出了廟門。
師青玄心頭一酸,這也是過去他和明儀常用的小手段。
那老婦將蒙了塵的供臺仔仔細細擦乾淨,才將食盒裡的東西一樣樣取出,供在地師像前,又顫著手點了兩支香燭,拖著步子回去跪在地上。
她在地師像前伏了三拜,合手輕聲道:&ldo;地師大人,鎮上常年水禍成災,橋樑難興……我兒與鄉人前去治水,居外三年,勞身焦思……老身福淺身微,不敢求工事之利,但我兒半生造橋治水,廣積福蔭,也從未涉足那些害人之事,只願地師大人念我兒積善,佑他在外平安……&rdo;
說罷那老嫗又伏了三拜,從食盒底窸窸窣窣掏出一盞紙燈,將寫著供燈人和祈願的黃紙在燈上繫好,一併供在地師案上。
因為河患毀橋求神不靈,最近一帶拜地師廟的人越來越少。可這些只圖子女平安的老人,卻又不敢像祭橋祭河那樣往鬼道上拜。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