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叭叭叭叭叭叭。
是樹上掉下來的雨露嗎?
郭大平驀地舉目見到劉德鳳在大串大串地淌淚,雨點般沉重地落下來,流滿她的臉頰和脖子。
哽咽著泣噎著聳動著肩膀的劉德鳳一會兒沙啞地對郭大平說:“聽人家常喊你小郭的,是嗎?我老了,你別喊我大姐,就喊我大嫂吧。”
郭大平點點頭。
去鄉墟上的一路上他們兩人再未說出一句話。郭大平要幫她挑擔子,她不肯。於是他跟在她的背後像被她用一條繩子牽著。郭大平在劉德鳳不轉頭的當兒把那雙眼睛像兩枚釘子一般盯在她厚厚的屁股上……
到了墟上,劉德鳳擠進擺賣的行道里放下擔子,揭開籮筐只見裝滿了黑紅色的蕃薯幹,大片大片的。郭大平去供銷麵粉的糧油店買了一袋麵粉,掏出手機看看時間,已是中午時分了,各地趕來赴墟的民眾此時都到了,墟場上頓時潮水般漲起來,叫賣聲、討價還價的嗓門刺人耳鼓。郭大平在墟場上轉了一圈後,鑽進離劉德鳳不遠的人縫間悄悄朝她籮筐裡看了一眼,見她籮筐裡還有一部分蕃薯幹未賣完,便躲在一個偏僻的地方坐下來等了兩個鐘頭。墟場上的人漸漸稀散了,剩下螞蟻覓食般的一些附近民眾,還在那裡徘徊,企圖撈一些便宜的東西回家。劉德鳳把蕃薯幹賣個淨光之後才起身拘好籮繩擔起來,急匆匆地往回走。回爹爹坑二十多里,眼下太陽都快落山了,她擔心要摸黑爬路,忙加緊步伐。
郭大平跟在她後面趕上了。
劉德鳳回過頭抿著嘴唇對郭大平微微地笑了一下,那微笑是那樣神秘,如閃電似的一現即逝。郭大平被她的微笑陶醉了,不覺得肩上伏著一包五十斤重的麵粉,身子飄晃晃的像能飛起來一樣。
將近傍晚的時候,太陽給高高的樹梢鍍上一層金燦燦的黃色。樹林異常地停止了鳥叫,唯有蟋蟀在草叢裡蹦蹦跳跳地追逐歡唱,表現出無限的快樂之情。淙淙的溪流彈著疏野飄逸、清淡高尚的優美樂章。冷風浪浪,猶如少女溫柔纏綿的氣息。隨著太陽降落,重重疊疊的山野像氽在波濤上的屋子,叢叢的峰尖如一座座沉默之塔,在晃晃的暮色中顯得更加深沉寂寥。
劉德鳳在郭大平前頭走著,到 了一個轉彎的山崬時,她感到口乾了,下到溝裡去喝泉水。剛蹲下身來,泉邊的蘆箕叢裡沙沙的一陣響動,劉德鳳抬頭看去是一對山鼠在發情,正在那裡甜甜蜜蜜地互相掙扎。她不由地看著它們直到完畢了那回事。她看得很是認真。
劉德鳳愣了一會,喝了兩口水回到山崬時見郭大平並沒往前走,坐在那默默的等著她。這剎那間她覺得郭大平像剛才那隻英俊的公鼠。
她的心頭動了一動,怦怦直跳起來。
他真是個大傻瓜啊。他對自己為啥這樣異樣熱情呢?難道他還不曾聽過村裡人講自己的事情?他是怎麼向自己打招呼的呢?他是僅僅出於城裡人的習慣麼?城裡人都喜歡向別人打招呼麼?這小夥好讓人歡喜哪。
劉德鳳覺得今天與郭大平的巧遇是多麼值得驕傲,使她享受到了作為一個人的資格。這叫她大意外了。在墟場上坐下來賣蕃薯乾的那會兒,她表面看來是那樣平平靜靜不把赴墟路上的事放在心裡,可是心底蕩起了一陣陣波浪驚濤。回爹爹坑的路上當她又見他跟在背後時,她是那樣高興喜悅,多想跟他聊幾句話,補償過去在村裡被封閉的心靈,可是她無論怎麼也張不開嘴巴。
26
這會兒夜色從灰灰的天空中飄下來。
他們兩人一言不語地繼續走路。
沒有語言的默行對他們來說更加充滿異樣的不安,只有腳步聲在嚓嚓響,以此掩住了他們內在的忸怩。
踏過石板路,走過獨木橋,拐過潮溼的鋪滿晦爛枯葉的窩旮……頭頂上空幾顆藍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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