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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歡喜聽人解釋的人。根本我就否認宇宙間要解釋。朋友們好,便好;合
不來時,給別人點苦頭吃,也是正大光明的事。我還以為我夠大量,太沒報
復人了。劍如既為我病,我倒快活,我不會拒絕聽別人為我而病的訊息。並
且劍如病,還可以減少點我從前自怨自艾的煩惱。
我真不知應怎樣才能分析出我自己來。有時為一朵被風吹散了的白雲,
會感到一種渺茫的,不可捉摸的難過,但看到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子(葦弟其
實還大我四歲)把眼淚一顆一顆掉到我的手背時,卻象野人一樣的在得意的
笑了。葦弟是從東城買了許多信紙信封來我這裡玩,為了他很快樂,在笑,
我便故意去捉弄,看到他哭了,我卻快意起來,並且說“請珍重點你的眼淚
吧,不要以為姊姊是象別的女人一樣脆弱得受不起一顆眼淚……”“還要哭,
請你轉家去哭,我看見眼淚就討厭……”自然,他不走,不分辯,不負氣,
只蜷在椅角邊老老實實無聲的去流那不知從哪裡得來的那末多的眼淚。我,
自然,得意夠了,是又會慚愧起來,於是用著姊姊的態度去喊他洗臉,撫摩
他的頭髮。他鑲著淚珠又笑了。
在一個老實人面前,我是已儘自己的殘酷天性去磨折了他,但當他走後,
我真又想能抓回他來,只請求他一句:“我知道自己的罪過,請不要再愛這
樣一個不配承受那真摯的愛的女人了吧!”
一月一號
我不知道那些熱鬧的人們是怎樣的過年法,我是隻在牛奶中加了一個雞
子,雞子是還是昨天葦弟拿來的,一共是二十個,昨天煨了七個茶滷蛋,剩
下的十三個,大約總夠我兩星期來吃它。若吃午飯時,葦弟會來,則一定有
兩個罐頭的希望。我真希望他來。因為想到葦弟來,所以我便上單牌樓去買
了四盒糖,兩包點心,一簍橘子和蘋果,是預備他來時給他吃的。我是準斷
定在今天只有他才能來。
但午飯吃過了,葦弟卻沒來。
我一共寫了五封信,都是用前幾天葦弟買來的好紙好筆。但我想能接得
幾個美麗的畫片,卻不能。連幾個最愛弄這個玩藝兒的姊姊們都把我這應得
的一份兒忘了。不得畫片,不希罕,單單隻忘了我,卻是可氣的事。不過為
了自己從不會給人拜過一次年,算了,這也是應該的。
晚飯還是我一人獨吃,我煩惱透了。
夜晚毓芳雲霖卻來了,還引來一個高個兒少年,我只想他們才真算幸福;
毓芳有云霖愛她,她滿意,他也滿意。幸福不是在有愛人,是在兩人都無更
大的慾望。商商量量平平和和的過日子。自然,也有人將不屑於這平庸。但
那只是另外那人的,卻與我的毓芳無關。
毓芳是好人,因為她有云霖,所以她“願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屬。”她去
年曾替瑪麗作過一次戀愛婚姻介紹者。她又希望我能同葦弟好。因此她一來
便問葦弟。但她卻和雲霖及那高個兒把我給葦弟買的東西吃完了。
那高個兒可真漂亮,這是我第一次感覺到男人的美上面,從來我是沒有
留心到。只以為一個男人的本行是在會說話,會看眼色,會小心就夠了。今
天我看了這高個兒,才懂得男人是另鑄有一種高貴的模型,我看出那襯在他
面前的雲霖顯得多麼委瑣,多麼呆拙……我真要可憐雲霖,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