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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懷曦叫鴛鴦在東南角的戶牖下騰出香案,她特地換了身杏紅的襖裙,跪坐在小几前擺弄前日裡買來的原料。
孟懷曦從前擺弄香草是為附庸風雅,附庸蘇越的風雅。
蘇越是琅琊蘇氏的嫡長子,當年是這上京城裡人人稱道的少年天才,溫潤如玉又學富五車,隱有幾大世家新一代的領頭羊的意思。
事實證明,她看人的確眼光很好。
蘇家歷經三朝更迭,長盛不衰,甚至於國家都換了個主人,這支前雍的重族還能穩妥地站在新朝的丹墀之上。
熾熱的香灰燙得孟懷曦小指一縮,她回過神,唇角抿起一個自嘲的笑。
看人的眼光很好,識人的眼光卻差到了家。
到最後,除卻一手提拔上來的蘇狸,沒有一個人站在她這頭。
鴛鴦急匆匆拿帕子浸了水,替她敷上:「小姐可有大礙?」
孟懷曦搖頭:「不礙事。」
香霧裊裊騰空。
孟懷曦目光落在帕子角上的纏枝芙蓉,問道:「你跟我有多少日子了?」
「奴婢打從六歲起伺候小姐,如今亦有十來年了。」鴛鴦疑惑不解,但仍是照常答了。
小姐這幾日同從前變了不少,為人硬氣了不少不說,有些行徑瞧上去還有些離經叛道。
孟懷曦眉梢低斂,像是喟嘆一般,「都這麼多年了。」
鴛鴦斂眉將汙了的帕子、香箸一一收撿,自個兒先替孟懷曦找了理由,老爺夫人驟然離世,小姐性情有變亦是常事。
像這般也好,至少不會任由二夫人欺侮。
鴛鴦張了張嘴,最後什麼也沒問,只道:「無論過去多少年,鴛鴦都是小姐的人。」
孟懷曦嗯一聲,將她臉上細微的變化盡收眼底。
她不需要所有人都有玲瓏心腸,手底下的人心思也多無礙。只要夠忠心不多話,就足夠放心差使。
這一爐香篆便是成了。
孟懷曦捻起殘餘香灰嗅了嗅,是純正的雪松的味道,只是比起戚昀身上淺淡的香味,刻意了幾分。
有點……東施效顰的意味。
孟懷曦擺弄香篆的興致一下子去了七八成,草草把製成的雪松香收斂到漆盒中。
漆盒上沒有任何篆文。
孟懷曦自己會木刻,是那個人教她的。
但失敗品不配擁有姓名。
戚昀站在一樹海棠下,陽光灑在他稜角分明的右頰上,讓孟懷曦陡然失了神。
戚昀手下壓著一枝春海棠,抬眼向窗內望來。他唇邊有淺淡的笑意,一下子沖淡了眉梢眼角銳利的冷意,好似冬雪初融春回大地。
戚昀在問:「三娘想知道什麼?」
想知道什麼?
孟懷曦低下頭,唇畔自嘲的笑一點點上揚,漸漸變得諷刺,變得難看。
想知道為什麼所有人都覺得她不對,為什麼所有承諾都能一夕間變作泡影。
可是她或許這輩子都無法問出口,因為她也有錯。付出不純粹的感情,又怎麼能祈求別人回以同等的熾熱。
孟懷曦推開門,面上所有不虞頃刻間雲消霧散。她手執木瓢,斂袖澆下一瓢水,「我想知道有什麼法門能叫我瞬間有權有勢。」
俗話說得好。
何以解憂?唯有暴富。
「實不相瞞,莫瞧我眼下瀟灑快活,再過個幾日怕是得處境艱難。」
戚昀負手揚眉:「孟三娘子有勇有謀,也會怕眼前小小困境?」
孟懷曦沒有鬥嘴的心思,她抻了抻痠麻的手臂,聲音有些敷衍:「區區一個孟三娘,怕是護不住本事頂天的戚少俠。我勸你,還是早日歸去的好。」
戚昀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