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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青陽沉默片刻,說:「不是。」
周隨有些詫異地看他一眼,從語氣中聽出了一些異常的情緒。
「我本來有個弟弟。」趙青陽望著庭院裡的樹,低聲說:「比我小四五歲吧,那孩子長得挺好看的,而且從小就很聰明,大家都很喜歡他。」
「後來,他三歲的時候,被人販子拐走了。」說到這裡,趙青陽的臉色陰沉下來:「他失蹤之後,我們怎麼找都找不到他,我媽媽因為悲傷過度,進了幾次醫院,後來精神也出了一些問題,一直住在療養院裡。」
「我記事早,那個弟弟是我看著長大的。他很聰明,也乖巧,從來不鬧,有了好吃的都會專門給我留一份,每天跟在我屁股後面叫哥哥,我表面上嫌他煩,心裡其實還挺高興的。」
「他被拐走的時候,我才八歲,從他失蹤那天起,家裡就變成了一座冰冷的墳墓。」
「我媽媽原來是個溫柔善良,充滿智慧的女人,從那之後,她每天都坐在弟弟房間裡發呆,甚至只能靠打針維持基礎營養需求。公司那段時間正在轉型,我爸壓力很大,卻還要面對失去孩子的痛苦。他的脾氣越來越暴躁,稍有不順就大發雷霆,偏偏還得在媽媽面前壓抑著情緒。出了這事之後,我爸把我看得很緊,不論去哪都有人跟著,雖然知道他的擔憂,但我大概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格外叛逆……」
周隨安靜地聽著。
趙青陽頓了頓,繼續道:「有時候我會想,如果弟弟沒有被拐賣的話,我的家庭也不會像現在這樣。他現在究竟在哪裡呢,在幹什麼,過得好不好,或者說,還活著嗎?……這些年,我們還是一直在找他,但時間過去得越久,找到他的可能性就越低。」
周隨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趙青陽揉了揉眉心,露出一個勉強的笑:「抱歉,一不小心說了這麼多。」
「他不會有事的。」周隨安慰道:「而且,這個年齡的男孩買回去,都是為了繼承香火,說不定,他現在都上大學了。」
趙青陽冷笑了一下,把他的弟弟買回去繼承香火,這種事說出來他都覺得可笑。只要有機會,找到當初的人販子和買家,趙青陽會將這些年的痛苦,千百倍地回報給他們。
他從來沒向別人講述過這件事,就算有其他人知道這段過去,但沒有人能真正體會到,原來那個幸福美滿的家庭一瞬間支離破碎的痛苦。在這其中,他父親的壓力,母親的絕望,以及他的痛苦,都是不足以為外人道的。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同,說出去也只是徒增談資。
趙青陽從來沒有要向別人說這些事的想法,他從小到大,被教導的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不能輕易暴露自己的真實情緒。然而面對周隨,他自然而然地就說出來了。
說出來之後,他有些後悔,但心裡也輕鬆了一些,就像心裡的石頭被搬開了一塊,從中透出一絲光來。
大概周醫生就是能給人這種感覺,能讓他放心地傾訴自己的想法。
周隨陪他安靜地走了一會,花園面積不大,很快就逛完了一圈。趙青陽的心漸漸平靜下來,一陣風吹過,他轉頭看到周隨縮了縮脖子,問:「要不去找個圍巾戴上?」
「不用,馬上就回去了。」周隨伸手扯了下領口,修長的手指按在素白的面板上,他脖子和鎖骨那裡都被冷風吹通紅。
趙青陽正想說什麼,之前那個姓張的女孩大步走過來,直奔周隨:「周醫生,你在這裡呀,我找你好久了。」
周隨站在原地,面帶著符合社交禮儀的微笑:「有什麼事嗎?」
「周醫生給我個聯絡方式吧。」張蘿蘿說:「以後萬一出了什麼事,我也好聯絡你。不瞞你說,我爸爸心臟不太好,我媽媽肝腎不太好,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