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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了?”
遺玉抬頭對上李泰的異瞳,點頭,“嗯,看完了。”
李泰將手裡的書卷闔上,遞給她,“書架上第五排左數第六本,第二排右數第十三本,去取來。”
遺玉接過書卷,起身套上毯邊的鞋子,到書房去先將手上的書放在書桌上,好奇地看了一眼封面的書名——《春秋左樂傳》,同國子監裡
所發課本版面類同,這讓她有些疑惑,李泰應早就讀罷十三經,這會兒又看這個做什麼?
她轉身到書架上抽了剛才李泰要求的兩本書………《春秋榖梁傳》和《書山雜談》兩本,又見到了一冊春秋,她壓下心中疑問,回到院中。
李泰看著遞到自己跟前的兩本書,只抽了那本春秋,遺玉心知那雜談是給她看的,也沒多問,就又脫了鞋子,在絨毯上坐下。
……
阿五今年十三歲了,身體纖瘦,個頭不高,面色同他見過的大多數人人一樣,都帶著一種病態的飢黃,他有三個哥哥,還有一個小他兩歲的弟弟,這樣算來,他應該是阿四才對,可兄弟幾人的爹曾說過,阿五本來還有個姐姐。
阿五的爹在三年前就死了,死在荒田之間,死在犁地的時候,兄弟幾個在自家的茅屋附近的矮山頭下挖了墳,把爹給葬了。
看管他們一家的屯兵在阿五爹死後,收走了他們家的一塊長勢最好的地,二哥氣不過同那些兵匪爭執,最後一條腿唄打斷。
阿五的大哥,曾經偷偷藏過地裡收成的糧食,被屯兵們搜出來後,掉在山頭,灌了三日雨水,放下來時,變成了啞巴。
阿五唯一的弟弟,在前月的一次旱襲時,受不了飢渴,在他們家不避風雨的茅屋中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阿五在六歲的時候,知道了最可怕的事是餓肚子,阿五八歲的時候,懂得了什麼是朝廷,什麼是犯人,什麼是流放,阿五在十二歲的時候,明白了他們一家人是如何淪落到這片荒涼的土地上,阿五在十三歲的時候,人生的道路上終於出現了第二種選擇。
阿五同哥哥們,在一個漆黑的夜晚,被一輛簡陋的馬車載離了生長十年的荒田,一連十日的跋涉,沿途路過貧窮的小鎮,整潔的村莊,蜿蜓的山林,最終停靠在效外一間外表破敗的院落外。
阿五和哥哥們被人領著進到這間門扉破舊,牆皮脫落的院子,穿過廳廊,踩過落葉,走進一間背陽的房間裡。
走廊上纏繞著些許的蜘蛛網,門被開啟時候發出刺耳的吱呀聲,阿五有些侷促地扶著二哥走了進去,頭雖垂著,眼睛卻止不住地四下打量。
“大人。”阿五見到帶著他們一路從荒田逃走的絡腮大漢朝著屋中唯一一扇窗下,背對著他們坐在椅上的人影恭敬地遞上一樣東西。
“泗州……少了些。”
這人的聲音很低,音調很特別,是聽慣了哥哥們沙啞乾裂的聲音,和屯兵們囂張猙獰的阿五,所聽過的最好聽的聲音,讓人的心情都跟著放鬆起來。
“岑平齊,岑平中……岑平起,”這好聽的聲音一個個點了阿五兄弟五人的名字,背對著他們,聲音並不大,但卻清晰,“你們知道來這裡是做什麼的嗎?”
兄弟五人起先沒敢開口,但帶他們來的那個絡腮大漢對他們眼睛一瞪,阿五的二哥方才有些結結巴巴地道:“那、那個大叔說,我們跟他走,每天能、能吃兩碗飯,管飽。”
只是因為這個簡單的近乎施捨的原因,兄弟五人毫不猶豫地離開了生長至今的荒田,每日兩碗飯,在稍大點的城鎮,隨便一個奴僕也不止是這點待遇。
“你們知道什麼是賤民嗎?”
阿五飢黃的臉色出奇地白了些,他的二哥快速答道:“知道、我知道……”
阿五聽著他二哥將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