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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了一口氣,卻遲遲不敢關掉床頭的燈。
他恐懼黑夜的到來,害怕那個陰魂不散的可怕噩夢會尾隨黑夜的腳步一同到來。
於是翻開包,從裡面翻出一截紅色的尼龍繩,一頭拴在鋼絲床的床頭,另一頭拴在自己的手腕上。其實他獨處的時候一直有很嚴重的睡眠障礙,除非是勞累過度,否則很難正常入眠,常常還處在淺眠狀態就被驚醒,所以才想出這麼一個折衷辦法。
這根繩子雖然不能替代當年在河岸邊救他的哥哥,但好歹能給予他一點微薄的安全感。
等一切準備妥當,他又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方才探出手關掉燈。
黑暗幡然而至。
他一下子屏住呼吸,身體重重地靠向床板。
第十八章
很多人在睡眠時會意識到自己在做夢,卻很難在夢境中完全控制自己的行為或者夢的的發展。
阿誠亦是如此。
對他來說,黑夜和噩夢就是兩個相輔相成共生共存的東西,在閉上眼睛的那一刻,他就能想像接下來的夢境裡會出現些什麼。
他對母親的印象很稀薄,所以夢中出現的面孔總是一片模糊,幾乎看不真切,只記得她的聲音很溫柔,會在睡前給他哼好聽的搖籃曲,咿咿呀呀帶著些許鄉音。而父親則是個嚴肅又刻板的商人,除了工作很少關心其他東西,對他來說妻子更像是為了傳宗接代而存在的生育機器,或者說,一個不需要支付薪水的住家保姆,能幫他把家裡操持妥當就夠了。所以在阿誠的記憶裡,父親留給他的更多是背影,連一個像樣的道別都沒有。
接著就是嗙的一聲。
門關上了,父親和母親都被關在門外。
畫面突然扭曲起來,只剩下火辣辣的疼,一轉眼,桂姨就像一頭兇猛的母獅突然撲過來,舉著雞毛撣子一下一下抽在他背上,似乎只是這樣還不足以讓她解氣,又被被她揪住頭髮往地上摁。
阿誠的額頭狠狠撞在地板上,但迎接他的卻不是堅硬的觸感,而是渾濁的水。
他乍然嗆了一口,四周的水草伴隨著他劇烈掙扎的動作開始狂亂的舞蹈,就好像被賦予了生命一般,紛紛纏繞到他的脖子上,試圖掐住他的喉嚨,而他能做的只能憑空去抓身邊任何可以抓住的東西。
他死死抓著繩子不敢放手,卻無法阻止身體墜落的趨勢。
就在這時,耳邊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有人在叫他的名字,還將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水面忽然動盪的更厲害了,光線打亮了近處,卻無法覆蓋到水底更深處的黑洞,他有一隻腳已經被盤踞其中的怪物咬住了腳踝,一口一口撕扯著他身上的肉。
置身於可怕的動盪之中,水面上的浮光與深淵裡的黑暗也隨之展開了激烈的拉鋸戰,阿誠的手腳更是同時遭到兩股力量的瘋狂拉扯。眼看就要粉身碎骨之際,一道猛然強光打在臉上,他才終於一個激靈驚醒過來。
&ldo;阿誠!阿誠!&rdo;
明樓捧著他的臉又輕拍了好幾下,他恍惚的眼光才重新凝聚出焦點。
&ldo;明書記……&rdo;
&ldo;你沒事吧?&rdo;
&ldo;沒什麼……就是做了個噩夢。&rdo;
&ldo;我在隔壁都能聽到你夢囈的聲音,雖然敲了門但是你好像沒聽到。&rdo;
明樓只披了一件外套就過來了,山裡的夜晚要比城市裡冷得多,張嘴就能撥出一團團薄薄的白霧。進門前,他確實以為那只是夢魘而已,但看到對方冷汗涔涔的模樣,被打濕的衣背,還有手腕上那圈紅繩,卻無一步在說明那絕非普通意義上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