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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月的時節,是最青黃不接的時候,菜園子裡的菜還是青的,地裡的糧食也才播種不久。那時候,農村的婦女一天除了下地勞作,回家洗衣做飯外,還有一樣工作,那便是挑豬草。
齊老二家,也養豬,而且是兩頭,一大一小。大的留到入秋前宰了賣錢,小的則養著留到過年。
一天的活忙完,農婦再去打豬草是很累的,如果想圖個方便,那就就近選擇。菜園子裡會種白蘿蔔,白蘿蔔的葉子又長又多,是給豬吃的絕佳原料。
但是蘿蔔葉卻也有個對豬致命的地方,那便是葉綠素含量太高,再沒有煮透的情況下,豬吃了,很容易中毒死亡,這也是農村養豬最常見的死亡方式。
齊老二家的幼豬崽是開春了才買的,不過二三十斤,那天中午吃了他媳婦餵的蘿蔔菜後不久便口吐白沫,四肢抽搐,沒捱到晚上就一命嗚呼了。
這豬算是病死的,齊老二氣得給他媳婦一頓好抽,牲畜在那個年代屬於是農民的固定資產珍貴得很。死了豬,齊老二又捨不得埋,四月裡的天氣說冷不冷,說熱也有點熱了。冰箱在那個年代根本就是農村裡不可能有的稀罕物件,做臘肉又過了季節。而且這病死的豬,就算是放血快的,口味也趕不上新鮮豬肉。
齊老二本就是殺豬匠,拿著傢伙事三下五除二,刨去內臟和還得了小一百斤白肉。晚上去小賣部打了一斤白酒,讓媳婦炒了肉,一邊心痛一邊又大口地吃。酒過三巡,想出個法子,去折些松枝回來,架在院子裡做燻肉。
肉被松枝燻烤過後,油脂會被逼出,水分也會被烤乾,可以作為長時間保留的一種方式。
燻肉的地方就選擇院子裡,這間大宅的院子中間有一口六角的古井,原本齊老二搬進來的時候這井是被封住的。封口用的是一堆褐色的泥土,和封酒罈那種黃泥土有些相似。
村子裡的水源那時候主要是靠人力從河邊擔水,費時費力,齊老二住進大宅後二話不說,敲掉了那口古井的封口。井裡的水倒是甘甜的很,就是自那以後,齊老二家總覺得他們家比別人家的溫度都要低上幾度。
燻肉就在這口井的邊上,把肉按照幾斤一條的分好,搭上架子,下面用松脂點燃。當肉香逐漸替代了煙燻味的時候,月亮也已經爬上了半個山頭。
齊老二看著那一堆還燃著的炭火,心想著就這麼放著吧,等明兒一早起來,這肉也就成了,胡咧咧的拿起地上的酒壺灌了一口就搖搖晃晃的回了屋子。
只可惜,齊老二走進去之後,他再也沒有走出來。
後半夜,院子裡火光沖天,女人和孩子的哭喊到底還是沒能阻止大火的肆虐。那座馬頭牆很高的宅子,一夜之間,也就只剩下了半座倒牆。
那時候,最好的撲火工具也不過是水桶了,一個村的男女老少加在一塊兒,總算是在天亮邊把火給徹底滅了。幾個膽子大的男人進去一瞧,齊老二的媳婦和三個孩子蜷縮在房間邊的四角,身體都給燒焦了,大傢伙兒也顧不上休息,把屋子又前前後後翻了個遍,唯獨不見齊老二。
有人說,齊老二在那一場大火裡頭給燒成了灰,直接沒了。人再怎麼燒,骨頭總還得留下一點的,後來那間宅子就被拆了,再後來,那地兒就被蓋成了一座學堂,出了一堆事兒,當然那是後話了。
父親要造房子,最困難的便是磚頭,村裡的山上盛產黃土,黏性極強。混合稻草進去,用木頭做模子,曬乾水分再放進窯洞裡烘烤,這是獲取磚頭的主要途徑。
這是一份苦差事,白天要下地幹活,晚上要燒磚,父親一個人忙活了大半個月也不過燒成了一推車,有人就建議他為什麼不去把齊老二家屋子燒倒掉的青磚搬回來。
父親一想,這也是個主意,其實想打那批磚頭的人大有人在,但是都苦於忌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