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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司馬灰髮現手中所拎的煤油燈光亮漸弱,眼瞅著就要熄滅了,心中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他對羅大海和夏芹說:“這條路算是走迷了,怕是輕易也難出去,我這燈盞裡的煤油所剩無幾,看來也維持不了多久了,有道是‘燈滅鬼上門’,咱們要想活命,必須儘快想點辦法往外走。否則再過會兒完全失去燈光,落在這墳地裡兩眼一抹黑,更沒有機會逃出去了。”
羅大海無奈地說:“我算是徹底沒招了,平時就屬你小子的餿主意最多,依你說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司馬灰絞盡腦汁地想了想,他當初在北京,師從“文武先生”頗知道一些綠林典故,響馬這個詞,本來是專指:“山東路上、跨馬掛鈴、自作暗號之綠林盜賊,多重俠義之氣,難識其歹,莫辨其非,圖財於至秘,謀命於無形。”
發展到後來,不論是“關東的鬍子、關西的盜馬賊、江南的雁戶、兩湖的船幫”凡是自居“殺富濟貧,替天行道”並尊關聖,拜十八羅漢為祖師爺的盜眾,也都被歸為響馬之流了。
以前的響馬常會鑽進山溝裡躲避官兵追捕,那些終年不見天日的原始森林;生得比人還高、一望無際的荒草甸子,不摸底的人一進去就會立刻被“海蚊子”叮成乾屍;還有沼澤、雪谷、瞎子溝,都是響馬藏身避禍以及擺脫追兵的“寶地”他們跟官軍一打就散,逃進人跡罕至的老林子裡躲藏起來,等風聲一過才重新聚集。
正因如此,世人才說“響馬子擅能識路”即便是逃入地形複雜的深山窮谷,遇到迷失路徑之事,可以透過觀看星斗來辨別方向,天陰看不見星星的時候,就找水源水脈,只要跟著水走,也一定能走出去,可眼下既沒星星也沒溪水,哪還有什麼法子可想?
最後司馬灰記起綠林中還有種“推門術”也就是透過迷信的方式推算生門,那是“先天速掌中八卦”其中一種,一般都是狗頭軍師來做的。司馬灰根本不知道這路手段是否有用,也從來沒有具體實踐過,但為了死中求活,也只得照貓畫虎、按著葫蘆畫瓢,效仿前人相傳下來的古法,在墳前堆起三塊石頭,搭成祖師府,又撮土為爐,517Ζ插了幾根野草作香。
這時本該念一遍“推門令”但司馬灰早就都給忘了,不得不臨時拼湊了幾句,只聽他口中唸唸有詞:“有請關夫子降壇、李老君臨世、列位祖師爺玉皇大帝觀音菩薩總司令三老四少在上,快來顯真身救弟子脫困……”
說完抬手摘下羅大海的帽子,一把拋上天空,看那帽子落下來掉在哪個方位,便是“生門”所在,朝著那個方向走就有活路。
羅大海完全不懂這套東西,他只是心疼自己的軍帽,大叫道:“你小子瘋了,這種封建迷信的糟粕也能信?”
說著話就去找他那頂落在地上的帽子,但是墳塋間到處漆黑一團,長草過膝,帽子從空中掉進荒草叢裡就沒了蹤影,又上哪裡去找。
羅大舌頭急得鼻涕都流到了嘴裡,正不住口地埋怨司馬灰,卻聽草叢深處“悉挲”有聲,他還以為是黃皮子從墳裡鑽出來了,不禁被唬得半死,張著大嘴一屁股坐倒在地。
司馬灰想不到扔帽子這招還真管用,心下也覺詫異:“莫非祖師爺當真顯靈指路來了?”
他將夏芹擋在身後,舉起光亮如豆的煤油燈尋聲一照,就見在夜霧籠罩下的荒草叢裡走出一人來,那人提著一盞馬燈,口中低聲哼哼著賭徒們平日裡慣唱的小曲兒:“財神今日下凡塵,天下耍錢一家人;清錢耍得趙太祖,混錢耍得十八尊;千山萬水一枝花,清錢混錢是一家;你發財來我沾光,我吃肉來你喝湯……”
荒腔走板的俚曲聲,在黑夜中由遠而近,直待那人走到近處,司馬灰才看清楚,來者正是趙老憋。
原來趙老憋依時來到螺螄橋,沒看見司馬灰和羅大海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