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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兒不必活到尋常壽數,」蘭景明道,「小兒孑然一身,至親之人只有父汗,不願在帳中苟延殘喘,只願為北夷戰死沙場。」
「吾兒胸懷大志,直衝雲霄,不愧為我草原雄鷹,阿父以你為榮,」蘭赤阿古達起身,大掌覆在蘭景明頭上,用力摩挲兩下,「我北夷大格勒需得有勇有謀,不能做那粗野莽夫,吾兒驍勇人盡皆知,若再立下大功,必將威震四方。」
「懇請父汗賜教。」
「永康城將軍府內有一龍脈,傳聞有重兵把守,裡面鎮著一幅山河混元圖,那圖是仙家傳下來的,原本乃我北夷珍寶,可惜近年來天下大亂,這寶貝顛沛流離,竟不慎落入永康城中,」蘭赤阿古達捻動指頭,骨節咯咯作響,「吾兒且去取回此寶,壯我北夷國威。」
蘭景明愣在原地,眉間冒出冷汗,半晌動彈不得。
將軍府內······
「救命之恩當以湧泉相報,若有幫得上忙的地方······阿靖萬死不辭。」
朔風呼嘯,那少年雙手抱拳,憨然一笑,恍惚間言猶在耳,那雙眼灼灼如火,蘊藏萬頃星光。
「小兒······小兒愚鈍,」蘭景明喉中酸澀,吐息凝滯不通,「小兒難當大任,請父汗······請父汗息怒。」
帳中鴉雀無聲,篝禾躍出火星,耳旁嗶啵碎響不斷,蘭赤阿古達不怒自威,身形被燭火映在篷上,如深淵巨口,忽明忽暗咆哮。
朔風陣陣湧過,脊背被威壓碾進土裡,幾乎動彈不得,蘭景明汗如雨下,後腦如被火灼,燒的他筋骨欲斷,脊背寸寸成灰。
良久之後,蘭赤阿古達俯下身來,將蘭景明扶進臂彎:「吾兒且上前來,替阿父解下戰袍。」
蘭景明兩臂被父汗握住,似被鐵鉗攥緊,半點動彈不得:「·····小兒遵命。」
蘭赤阿古達轉過脊背,探出兩臂,示意蘭景明動手。
蘭景明推拒不得,小心捏住袍角,幫父汗解下戰袍。
一副濃黑圖騰刻在脊背之上,那圖騰青面獠牙,似蛇頭又似狼頭,尖牙淋漓淌血,膚下似有蚯蚓湧過,棕黑血脈勃勃躍動,透出濃烈不詳。
父汗平日運籌帷幄,聲如洪鐘精氣十足,任誰也看不出······他背後竟有如此毒物。
「父汗······」
「吾兒可看清楚了,」蘭赤阿古達裹上戰袍,「阿父徵戰沙場十餘載,刀山火海走過,林間毒嶂行過,不慎中了這劇毒蠱物,日日疼痛不止,血流不斷,唯有那山河混元圖裡記載的珍寶······或可救阿父一命。」
蘭景明指頭顫抖,口唇哆嗦,半晌說不出話。
北夷人生來尊大可汗為天,大可汗更是蘭景明的血緣親人,若大可汗殞命於此·······世上便再無親人了。
「小兒······小兒願為父汗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蘭景明咬緊牙關,俯身拜倒。
蘭赤阿古達輕撫蘭景明脊背,賜予丹鳳紅凝丸三顆,令他即刻動身,帳中人等自可隨意呼叫。
待蘭景明離開主帳,蘭赤阿古達束好外袍,托起掌邊的馬奶酒,一口灌入喉中。
馬奶酒釀得久了,入口辛辣餘韻綿長,如綿綿烈火,一路燒進肺腑。
這般喝到夜半三更,篝火燃盡月色將熄,帳外飄起殘雪,疾風捲起落葉,紛紛飄入帳中。
一道暗影掀開帳簾,緩緩走上前來,夜色中只見那脊背弓起,如一座駝橋,深深壓入胸口。
那身影行至蘭赤阿古達座前,無聲無息俯身,拜於可汗腳下。
「老圖真,」蘭赤阿古達酒氣纏身,眼珠赤紅,自胸腔震出笑意,「你們那勞什子巫醫族,竟出了你這個叛逆。」